“哎……你可算醒了。”一个慵懒的女声传入了杨沐云的耳朵,他想去看一眼那个方向,这才发觉自己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动弹的地方。身体之上被打满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绷带,而仔细感受,绷带下面还湿湿润润的,手脚等一些部位还在隐隐作痛。
“你现在能说话吗?什么都不说那我就先走了,让师傅来看着你吧,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练习了。”
“咳——”兴许是好久没张口说话了,杨沐云觉得喉咙处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声音也因此而变得有些许沙哑,“这是哪儿?”
“八卦门。”
“你是谁?”
“我是你师姐。”
“师姐?”杨沐云皱起眉头,一个连脸都没见过的人突然成了他的师姐,一时间令他有些无法接受。
“别走。”杨沐云开始思考接下来该问些什么问题。而那女子也听他的,乖乖站在原地,嘴里却不太乐意地哼唧着。
沉思许久,杨沐云又问了一句:“你口中的那个师傅又是谁,是不是他打伤的我。”
“别胡说!师傅这段日子一直都在宗门内呆着闭关修炼,哪有时间去将你这样的废人打伤再接回来修养。”听那女子的声音,她显然是被杨沐云的话语所激怒了,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只在临出门前给杨沐云留下了一句,“好好在这里躺着别动,到时候会有人来喂你的。”
说完,那女子便离开,再也没有回来。再来人,也并非她口中的师傅,而是一个年纪很小的童子。
“你好,师哥,是师傅叫我来给你喂药的。这药有点苦,我还给你准备了一点甜甜的馒头。”那孩子的声音还很稚嫩,虽然杨沐云无法抬头去看他的模样,但预估也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年纪。
尽管在那女子离开的这段时间杨沐云只能呆呆地盯着顶上的天花板,可他却是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好好地又思考了一番自己当下的处境。
在他的印象里,那天,那人不用一招就让他倒下了,其恐怖的实力让人不寒而栗。应该不是周家人出手救下了他吧。不然他现在应该可以见着他的表哥周浮尘或者舅舅周棋慎他们。难道那人就是女子口中的师傅?可为什么他让自己活到了现在还给自己疗愈伤口。或者是一个世外高人将自己救下了?那又会是谁呢?种种一连串的问题,杨沐云想不明白。
正好那童子来了,听那童子说完话,趁着机会,杨沐云开口询问:“刚才听你口中说了师傅,他到底是谁啊?”
“啊!你说这个啊。”聊起这个话题,那童子显然更精神了三分,“师傅可是纵横河套无敌手,面见都护不慌张的天下第一人,八卦门主,董纳川啊!这俯瞰寰宇,四海八荒,可谓是人人都想拜入师傅门下做一个小小的仆童却没有机会啊!”
听着这些话语,杨沐云禁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小童子也很快地回过神来,正襟危坐,开始一点一点探出勺子给杨沐云喂药。
药液顺着嘴唇一丝一缕地钻进杨沐云体内。这味道很苦,杨沐云感觉体内多了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老农夫正在哭诉,真没有比这更哭的药液了,喝的杨沐云快要反胃。
“你自己尝过了吗?”杨沐云实在是忍不住吼了一声那个童子。看不清他的脸,但那童子回答杨沐云的声音听来已是颤颤巍巍了,“师……师兄,端过来的时候我确实先……先尝了一口,所以我给你带了甜甜的馒头,要不、要不你先吃一口。”
咽下馒头,杨沐云才感觉好上了不少,一旁,那童子也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拿起勺子给杨沐云喂药,心里感叹:“还好偷偷舔了舔勺子,不然师兄可就要责备我了。”这么想着,这小童子面对自己携带馒头的行为感到无比的满意,一入神,就禁不住笑出声来。
接下来的几天,杨沐云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这八卦门主把一切都还想的挺周到。”杨沐云闲暇之余也不禁感叹,“莫非是真幸运遇到了一个好人了?”
包括如厕,所有的一切即使是在床铺上躺着,杨沐云都能够顺利解决,虽然这个过程不太雅观,但总比憋屈地拉在裤子里或囤积在腹中来的要好。
喂饭、喂药、换桶、替杨沐云擦拭额头等裸露在外的部位,小童子都完成的很好。一来二去,杨沐云也知晓了这个童子的姓名,他叫文来。
虽然文来懂得的东西并不算多,但他诚恳实在,所有他知道的事情他都会给杨沐云讲出来。尤其是讲到一些他最喜欢的事情时,他更是活力满满、得意忘形,逗的杨沐云总是忍不住不笑。
这一天,文来给杨沐云带来了一个花篮,里面还摆放了些鲜艳的野花。那时,文来颇为得意地将那个花篮在杨沐云眼前晃来晃去,一边摆弄,一边欢笑,他自豪地说着自己仅仅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那个花篮给编织好了。
看着那单纯甚至可以说单调的笑脸,杨沐云想到了樱桃,他觉得文来是和花蕊一样的人,他们只会同一种快乐的笑容。这是他现在才能想到的,可他没有把这些话语说出口,也没有坏坏地告诉文来,这个花篮他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把它编织好……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杨沐云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刚醒来时的虚弱变得渐渐充满力量。那些神奇的药膏会时不时让他感觉到全身上下的躁动。以往叫人有些难以忍受的痛楚也慢慢地消失不见。
有时候,大多都是些实在无聊的日子里,杨沐云会询问文来有关八卦门,有关他,有关他的家,后者滔滔不绝,往往可以用不要钱的口水说出一大堆话来。
“门内所有的人都很好,师傅很好,每次出关都会带上我们这些童子去爬后山,那个花篮就是我在那里做出来的。”
“师姐真的很凶,这里我们说师姐就只有叫她一个人,孔鹿鸣,我还是暗地里听那些被他辱骂过的弟子议论时才听到的。可在我看来师姐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很努力,想快点练就一身本领去弘扬我们八卦门。所以她才会代替师傅去管教那些懒散的师兄。”说到这里,文来尴尬地笑了两声,“当然也包括我……”杨沐云动了动下巴,之前即使是与孔鹿鸣只有短暂的相处,他也算是领略了那个女子的勤奋以及她的毒舌。
“文来最近回了一次家,爹和娘都说文来在这里变的很好,爹娘也希望文来可以快快长大,在师傅这儿学点真本领,到时候好回乡里去打跑那些土匪恶霸,他们真的很讨厌!”
“那些官兵不管的吗?”
“会管,但村子里始终没一个人在里面担着,等官军老爷们撤走,他们就一路摸回来了,他们真的很坏、真的很坏!”说到激动,文来竟着急地哭出来眼泪。无法移动的杨沐云只好在一边好言相劝,心中想着下次再也不说起这个话题了。
孩子还小,但说出来的话也总是会让杨沐云感叹,回顾多年,他杨沐云好像已经蹉跎了太多。现在的他只想能够有一日再见到母亲,跟她好好地聊一会,然后再说一声抱歉。
至于樱桃,在那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杨沐云确定她已经永远地离去了。慢慢地把这一切封锁在了心底,决定不向任何人说起……
本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