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没问原因,首先做的是听从诸伏的指令而将画着烂漫樱花的四方长旗铺展开来,一人拽住一个角,眨眼功夫就做出了一个简易缓冲垫。
几乎是在他们完成动作的同时,早就被熊熊烈焰笼罩的二楼窗户突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外守一仿佛被人猛地推了一把撞出窗外,正正好好摔在了被扯紧四边的班旗中央。
借着这次的撞击,点缀着火焰的窗棂木架在摇摇欲坠中发出吱呀惨叫,紧接着彻底脱离了束缚摔落在地,而警校生们也终于趁着这短短一瞬间捕捉到了他们老师的身影。
高温扭曲了本应清晰的视野,浓烟和大火又做出了二次遮蔽。
五人极尽目力也只能瞧出那人似乎已经褪去了那件从不离肩的西装外套,晃动摇摆的黑白色彩浸染上了大片大片火红。
火海里的木云和泉似乎是知道他们身在此处的,又或者说要不是发现了他们几个,他大概也不会选择将半昏迷状态中的外守一直接推下二楼。
“你在干什么?!”卷发的桀骜学生喊,“快点跳啊我们接住你!”
风助火势。
那道看不分明的熟悉身影向窗边靠近了些。
可也就是在几人眼中浮现出惊喜和希望的下一秒,因为过度燃烧而导致爆裂粉碎的天花板轰然垮塌!
旋转着的巨大火舌充斥满整层楼房,仿佛将突然破碎的窗户当成了唯一火力倾泻口,轰一声席卷而出,直直喷出两米多长!
滚烫灼热着肌肤,诸伏景光的眼睛却一眨不眨。这也使得他成为了几人当中唯一一个在烈火遮蔽所有景象之前,亲眼目睹到那道火中身影踉跄着猝然倒下的人。
老师——
猫眼青年张开嘴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刻,诸伏景光的脑海中再次闪回到七分钟前在洗衣店楼梯上的那一幕。
面容苍白又平静的师者长辈注视着自己,莫名其妙的便透出了某种轻描淡写的理智与可靠。
“你想救人?”
自己下意识出口的反驳:“想!现在还来得及!无论他是谁,至少不应该——”
激烈语声戛然而止,并非是因为他被猝不及防的甩下楼梯,而是因为在那之前他看见了年轻老师忽而绽于唇边的、那抹细微而真实的笑意。
同时他听见了对方理所当然般的笃定回应。
黑发老师说:“我去。”
仅仅只过去了七分钟。
课堂上半页教材的讲解,闲暇里一局游戏,倏忽耳边过的两首歌曲,太过无聊时的片刻发呆……
现在却成为了生与死相隔的距离。
猫眼青年突兀打了个哆嗦。
明明眼下四周满是炙热高温,一不小心都会让人产生自己正身处火海中心的错觉,然而诸伏景光却只觉得冰寒刺骨。
他恍惚间好似再次回到了幼时家中突遭横祸的那一天,浓郁鲜血的气息萦绕在鼻头,小小的他躲在黑暗狭窄的衣柜里,从百叶缝隙中死死盯着外面手握染血刀的外守一哼着奇怪的童谣曲调徘徊不去。
然后孩童时期的降谷零突然出现,不在乎他的沉郁,不在意他的自我封闭,满不在乎的带着背后灿烂温暖的阳光向他伸出了手,而后一把将他从冰潭深渊底捞了出来。
就如同此刻已经成年了的金发俊朗青年猛地攥住他的胳膊,强硬而又不容分说的,把四肢僵木的他彻底扯离了那片熊熊燃烧危险区。
可是这一次,那缕如同春风般乍暖还寒的清爽阳光停留在了他们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