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小子接过话说:&ldo;那算得了什么,姑娘在前院……&rdo;
正说着,就被人打了头,转身一看,是他爹。又想着昨日张大伯的交待,李家小子也不敢说了,只含糊着说:&ldo;姑娘让我们用竹子做刺刃。&rdo;
妇人们不知前院发生的事,只叹道&ldo;姑娘真是好胆量&rdo;,唯贺嫂子只附合着,却一句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岂只是好胆量,她还杀伐果断,说杀人就杀人。
顾母不喜欢众人议论玲珑,就说:&ldo;姑娘是去前院看望兄长的,她一个女孩儿家的,能做得了什么?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传出去,家里女孩子的名声都别要了。&rdo;
众人应喏,丢开玲珑,又说起别的事。
总有人眼尖,往外一扫,就看见玲珑走来了,便打招呼:&ldo;姑娘来了?&rdo;
顾母看见玲珑,嗔怨道:&ldo;何不再多睡一会儿?&rdo;
玲珑笑:&ldo;睡足了就醒了,瞧这里热闹,过来看看。可使人看过父亲了?&rdo;
&ldo;你张大叔一早就去了,说是没伤着,不过要多忙几日了。&rdo;
&ldo;可看望过街坊四邻?&rdo;
顾母一怔:&ldo;如今这个模样,人家里都乱着,咱们也不好冒冒然登门去,且等一两日再说罢。&rdo;
一两日可迟了。
玲珑吩咐关关娘:&ldo;婶子,你带些能吃食去这四周家里走一走,问别人家有什么难处,要是能办的,咱们宁辛苦些,也能帮着办。贺嫂子你带兄长去父亲同僚家里走一走,还是一样的话,有咱们能帮的,也是要帮的。家里这些屋子且不急着清理,等事了再清理也是不迟的。李大叔,你和你家小子就守在门口,谁家有事就帮着支应一下,这几天,要累你多劳动了。&rdo;
几人看了顾母一眼,见顾母没反对,就应声出去了。
顾母其实气玲珑自作主张,但这么些人在,不好说她,带她回了上屋才说:&ldo;你一个小娘子,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做了这个决定,规矩都不讲了么?我说过别人家正是乱糟糟时候,这时候不好上门,要不让人家怎么看?迟个一两日,等人家收拾齐整些再上门,这才是正经礼数。&rdo;
玲珑扶她做好:&ldo;如今哪能讲什么礼数,只管讲人情才是,别人乱着,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咱们上了门帮扶她一把,这才能结下交情……父亲此时举步维艰,就怕没人肯帮衬一把,咱们做这些事,纵是结不下善缘,但凡父亲那里有人肯多说两句话,少些人落井下石,这就是咱们最大的善缘了。&rdo;
顾母未曾想玲珑竟想的这么长远,知她这种行为是僭越,又不忍说她,只好叹气:&ldo;罢了,你主意大,我是说不过你的,横竖这些事我不会处置,就由你拿主意吧。我夜里摸你有些热,怕是夜里惊着了,如今可还好?&rdo;
&ldo;略有些头晕,一会儿吃上一丸药,再蒙个被子睡一觉就不妨事了。你身子没什么大碍吧?&rdo;
顾母苦笑:&ldo;我能有什么大碍,一早就躲的好好的,只让一双年幼的儿女去面对贼人,想起来就羞惭的不得了,偏我又没多少见识,纵想帮你们也是帮不上的。&rdo;
玲珑默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内宅女人喜怒哀乐都不由已,自然也没多大能耐,不独顾母一个没了主见,多的是没主见的妇人,像昨天那种事,若贼人进了家门,妇人们了不得就一刀抹了脖子,哪个想着要拼一拼的?
这世道从没教过她们长见识、有主见、去拼命。
头有些晕沉,安慰了顾母几句,玲珑就回自己屋找了一丸药,就着冷水吃了,然后就爬上床,蒙了被子又睡过去了。
顾父这里,也一天一夜多没合眼了,布政司衙门被放了一把火,所幸顾父去的早,重要的案卷早藏来了,后来来来去去了许多人,顾父都是倦怠着和人说话,将人一波波的打发走,自始至终没多说一句和案卷有关的话。
这次事故,他心知苏北这批官员都难辞其咎,自己也不能免责,故而不做别的事,只一心协助地方上对受了害了民众进行统计并做些补救措施。
请罪书也递上去了,只等京里下达责罚通知。
家里无人伤亡实是万幸,且喜女儿行事周全,处事果决,这几日,陆续有同僚过来道谢,排挤之心顿去。
只大家想到此次事故,又不免相觑着苦笑,这一场,前嫌尽释是好事,同样的,朝廷的责罚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的了。
守备指挥使与副指挥使都下了罪诏,官职已然保不住了,又不知新上任的指挥使是何种人,可千万不能像前指挥使一样的酒囊饭袋,贼人都杀进来了还不知道贼人是谁。
罢了,横竖这一遭是经受住了,且看以后吧。
未等顾父回家歇两天,新上任的指挥使就到了,人家来了可客气,下帖子将差不多的官员都请去吃酒了。
顾父心知宴无好宴,便去了。
新指挥使姓林,看着不像个武人,很是端方雅肃,只是开了口,这种假像就没了,他见了顾父,好一通夸奖,说顾父是文人风骨却有武文精神,衙里守卫的好,家里守卫的也好,儿子教养的尤其好。啪啪啪往顾父肩上拍了几巴掌,疼的顾父好玄没呼出声,强忍着笑脸,说了几句客气话,好容易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