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说不定,父王还说过段时间就回封地,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陆知意哼哼两声,和小时候告状撒娇没什么两样。
“瞎说,他早在封地让人给你准备了宅子,怕你住的不习惯,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王府还原。”齐霜笑道,“我们俩反而担心你舍不得离开京城。”
“这里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才不想留在京城。”
齐霜知道陆知意在嘴硬,不等到陆恪行完全握住皇权,他根本就不会放心离开。
“那擎远呢?”
“他答应我,等事成以后会陪我游山玩水,行遍大晏。”陆知意叹口气,“只希望四境安稳,否则,我和他到时候估计只能行遍战场了。”
去年大晏重新开了武举,荣王他们因此得了不少将才,其中还有当年霍家军里的部分精英。霍家溃散,霍秦羽失踪许久,连个结果都得不到,甚至还被市井流言冠上污名,他们心灰意冷,不愿再过问朝中事。后来是洛擎远坐着轮椅,一个个把他们请了回来。
“放心吧,朝中如今已经不缺良将。”齐霜道,“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你们几个小孩担着。”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陆知意反驳。
“无论你多大,在我眼里都还是小孩。”
和齐霜聊完以后,陆知意心情好了不少,但是梦境中的画面总是在他脑海里来回跳动,扰得他心神不安。
生病那天,他梦见陆恪行战死沙场,象征皇子身份的玉佩落进黄沙,被马蹄踩得粉碎。他还梦见洛擎远千里跋涉去往北境,从轮椅上跌下,跪在满地黄沙上失声痛哭。
明明只是一场荒唐的梦,他却好像真的经历过一样,心口闷得发疼,甚至有窒息的感觉,以至于,他在见到陆恪行时低头掉了一滴眼泪。
之后,他偶尔还会梦见些片段,大多时候都是他与另外一个人的争吵,听声音,他是和洛擎远在争吵。梦中的他们吵得歇斯底里,陆知意几乎想象不出那样的场面,因为他和洛擎远几乎从未吵过架。
尤其是确定关系以后,哪怕他偶尔发发小脾气,洛擎远也都照单全收,完全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样子,柔声细语哄到他开心为止。
东宫。
“擎远,今天这么急着回去?”陆恪行说话时注意力还放在手里的公文上。
“知意最近心情不好,我打算趁这两天带他出去走走,成天闷在家里,没有病也要闷出病了。”洛擎远道。
陆恪行放下公文,思忖后道:“这样也好,昨日,他还给我递了封密信,信中记录了裴家的几个藏得很深的联络据点。病成那样也不肯休息,我是管不了他,也就只有你制得住他。”
“殿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洛擎远心道,如果陆知意真的跟他撒娇讨饶,别说查几个据点,他估计连天上的星星都要想方设法摘下来。
一身劲装的谢千宁进门,差点与洛擎远撞在一起,他问陆恪行:“洛统领这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儿?”
“回家。”陆恪行眼睛都没抬。
谢千宁闻言后问:“知意又不舒服了?看来神医也没有多厉害,我原本还打算请他回东海给爷爷调理身体。”
“没有,只不过擎远打算趁这两日空闲带他出去走走。”陆恪行道。
谢千宁啧啧两声:“我还真是愈发羡慕小意儿了,亲哥哥和情哥哥都这么好,快忙疯了也不忘记抽空陪他。”
“这些本就是孤该做的事情,意儿不需要操心。”陆恪行不甚在意,过去几年,陆知意为他们做的已经足够多。
“你要是我亲哥该有多好。”谢千宁叹口气,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
陆恪行看了谢千宁一眼,东海连一个孩子都护不住,遑论两个:“孤应该没办法像你一样被当成郡主养在宫里。”
谢千宁眼睛都瞪圆了:“殿下,您竟然还会开玩笑。”
“孤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连句玩笑话都不能说吗?”陆恪行朝着谢千宁丢过去一沓东西,“废话那么多,我看你又想偷懒。”
“我回京难道是为了被你使唤吗?好心没好报。”谢千宁咕哝一句,还不敢说的太大声,陆恪行那家伙看似面和心善,不轻易与人计较,其实满肚子坏水,特别能记仇。春猎那次的事情,他估计能记仇到地老天荒,等他死了还能在他坟前每年念叨一遍的那种。
洛擎远到荣王府的时候,陆知意还在睡午觉,他轻手轻脚进门,刚走到床边,陆知意就醒了。因为刚睡醒,眼睛蒙着一层水光,洛擎远俯身亲了亲他:“睡醒没有。”
陆知意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软软道:“你干嘛呀,一回来就欺负我。”
洛擎远低声笑:“想你了。”
陆知意顺势靠在他怀里:“睡太久,头疼。”
“都快成小懒猪了,成天不是吃就是睡。”洛擎远捏了捏陆知意的脸颊,都这样了也不长肉,还消瘦了点,真是让人操心。
陆知意威胁似的看着洛擎远:“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我哪里敢啊。”洛擎远低声道,“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这还差不多。”陆知意坐直,伸出一只手搭在洛擎远胳膊上,哑着嗓子命令他,“扶我起床。”
洛擎远将人扶起来,又伺候他穿好了衣服。他打开窗户,微风吹散房间里的闷热,陆知意这才真的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