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找。”雪芝哽咽道,“若我找到他时,他也……我,我不敢。”
“你二爹爹福大命长,不会有事。”
“可是九域之大,我从何找起?”
“此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重姑娘,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放宽了心,跟我去苏州转转,去兵器谱大会上看看,让司徒叔叔忙他的事,我们都是晚辈,自己打发时间便好。”上官透一边说着,一边拂去她头上的雪花。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说话做事总是彬彬有礼,会替人考虑周全。雪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好,那便听你的吧,上官公子。”
“多谢重姑娘赏脸。”上官透浅浅拜了个揖,颇有谦恭下士的腔调。
“上官公子不必言谢,重姑娘我觉得上官公子说得很是在理,所以决定同上官公子前行,上官公子说是不是啊,上官公子?”
方才上官透并未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这下重复那么多次,也总算有些明白,不好意思道:“我……可是说错话了?为何重姑娘一直重复……”
“我这人玩不来文绉绉这一套啦。记得先前我们单独出来时,你还挺热络的,都唤我小名,怎么现在说话这样客套?”
上官透怔了一下,好似无法面对她的坦率,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她却格外粗枝大叶,并未留意他的僵硬,只继续道:“请问上官公子贵庚?”
“忝长重姑娘三岁。”
“既然比我大,我们父辈又认识,是没血缘的兄妹。那你叫我小名,雪芝或者芝儿便好,不要重姑娘重姑娘地叫,好不习惯。”
“好。”
“这便对了,透哥哥真好。”雪芝笑盈盈地望着他,两条柳叶眉弯成了新月。在这苍白的冰天雪地中,她的笑容堪比盛放的鲜花,让他有片刻出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等了一会儿,见他不作答,拉长了黑脸,压低了声音道:“喂,给你颜色开染坊吗?我叫你透哥哥,你的回应呢?啊?”
他却未受恐吓,反倒露出了云烟般的浅笑:“知道了,芝儿。”
先前便知道上官透是个花花公子,还有江湖传言曰“和他说话都会怀孕”。雪芝现在只觉得,他不用说话,光这样笑一笑,都会让无数姑娘怀孕。听见他那一声柔情万种的“芝儿”,更是心里小鹿乱撞了一阵子,随后只剩了一片甜滋滋的蜜。上官透又道:“其实,我是我们家的老幺,姐姐哥哥都有,一直想要个妹妹,但一直不能如愿。可以说,迄今为止让我觉得像妹妹的女子,只有芝儿一个。”
雪芝更是开心,喜洋洋地追问道:“那其他姑娘呢?”
“其他姑娘都不是这样的感情。”
“那是怎样的感情?”
上官透不愿欺瞒她,却又知道如何都躲不过她的追问,只试图把事情说得天真烂漫些:“透哥哥还年轻,身体也还不错,所以,会做一些普通男子会做的事……”雪芝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点头,期待下文。谁知他憋了半晌,只给了一句总结:“所以芝儿是我妹妹。”
“我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
此时此刻,雪芝还是不懂。但几年以后,她懂了。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掐住一个脖子摇来摇去,暴怒道:“你那时便是想说我没女人味是不是?见了我你都不能人道是不是?我杀了你!”摇了半天,她才把那条可怜的狗扔到一边,擦擦汗,解恨地站起来。转身,却看到了身后朝她微笑的人,立即后退一步:“我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那人走过来,站在离她很近的位置,却不触碰她,只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道:“原来芝儿还有如此顾虑。放心,现在只要想到芝儿,我便……”话音未落,雪芝捂着发红的脸,一个“锅贴”扔出去。
陬月初七清早,上官透直接上紫棠山庄找人。刚让人替雪芝收拾好包裹,司徒雪天便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们去叫一下重姑娘。”
上官透道:“她还没准备好吗?”
“这两天她练剑练得太晚,都是正午过后才起来。”
“那我下午再来。”
“别,那太晚。”司徒雪天把包裹递给上官透,“你也别太宠着她,让她磨炼磨炼,才能成气候。”
“姑娘家不就是用来宠的吗,无妨。”
司徒雪天皮笑肉不笑:“我看你对别的姑娘也是‘宠爱’有加啊。你若敢这样‘宠爱’芝儿,哪天一个不小心,事情传出去,说不定她老爹便会从哪里钻出来。我和她二爹爹认识多年,对他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他要真害起人,大部分人都选择自己死掉。别以为你是一品透他便不敢下手,这江湖上的事说不清道不明,长点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