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他一点一点摸索着爬了不知多远后,终于触到了冷硬的墙壁,然后费劲地侧身,靠在粗糙的墙壁上,用食指一点一点感受着墙壁的纹路,哪里凸出一点,哪里缺了一点,哪里的触感更加粗糙,哪里的砖石摸起来更加湿润。
他试图通过这种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已经睡了很久了,再也睡不着。肚子很空,胃仿佛被揪紧了似的难受,灼热的触感从胃部蔓延到四周,喉咙里像是含着一块炭火,被烙得喘气都疼。他舔了舔干燥到起皮的嘴唇,竟然舔出了血。
他靠着墙壁,总觉得黑暗里会冒出什么东西。太安静了,实在是太安静了,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他吐出的气息都变得炙热。
他费力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了一件悲哀至极的事——他发烧了,而且摸起来可能不会很低。
他偏头想要分辨哪个方向是铁门的方向,双眼徒劳地睁大,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深呼吸了一口气,徒劳地沿着墙壁踉跄前行。
在行进路程中,他在黑暗中突然摸到了一截类似细圆柱状的东西,表面有点皱巴巴的很干燥,他在试探性按了按,摸到了白色蠕动着的蛆虫,而他霎时间也意识到了手下的究竟是什么。
是一节手指。一节皮都要与骨头剥离的手指。
他不可自控地伏地开始昏天暗地地呕吐起来,胃里一片翻江倒海,想被一根棍子直直捣入胃里疯狂搅动着,他用力按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咳嗽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吐了什么。明明胃里没有什么东西,却吐出了一摊带着血腥气的液体。
他倒地缓了很久,也不管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不知主人的遗失手指,旁边就是自己刚刚吐出的呕吐物,慢慢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仿佛有人珍而重之地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疑惑地说了句“怎么……烫的。晏晏,脸……怎么那么红。”
他没法回答他,他现在真的半分力气都没有了。要是唐北辰醒来后还不打算放过他,那他可能是真的交代在这了。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他想活,想像个正常的人,堂堂正正的人一样活下来。
苦涩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很快就湿润了他整张脸庞。兴许实在是太累了,闻宴再也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只是闭上眼任由泪水流下,打湿他纤长的睫毛。
有人抱起了他。
把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他一边细细地像对待瓷器一般地吻去了他脸上的泪水,一边在闻宴耳边像讨欢心的小孩一般说“我知道的,这叫眼泪。你说过,眼泪代表伤心,难过。我……能做些什么……让你高兴起来呢?”
闻宴意识到这人就是那天梦里看见的银发少年。他嗫嚅了一下嘴,似乎想张口说什么,他竭力想发出一点声音,却只有一些毫无意义的气音。
闻宴的泪水更加汹涌了。铺天盖地的委屈将他包裹,像是把他浸在一个装满液体的气球里,有人一直在往其中施加压力,他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压榨干净,他竭尽全力地向上游,没有时间问为什么,没有时间哭泣悲伤惊慌,他每迟疑一秒,死神的镰刀就会提前落下。
可他还是逃不过窒息而亡的命运。直到那一刻,有人攥住了他的手,让所有压力消失的干干净净,可他却因为这一点休息的时间泪流不止。
“亲……亲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