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拱手道:“不劳烦,王妃请回吧。”
王雪织离开之后,那侍卫便转身入内。
奇怪的是,屋内并没有议事的谈话声。
青灵眸光微凝,悄悄揭开一片青瓦往内窥视,竟看到昭王从一面可拆可移的多宝格后面缓步走出来。
青灵眯起眼睛,原来这里头竟大有乾坤。
难怪明知昭王在书房内,可室外总是听不到一丁点动静,难道他一直都在那多宝格之后?
那侍卫见昭王出来,便将手中的靴子交给他,昭王也只是淡淡扫一眼,便让人将东西放置到一边。
那侍卫紧接着道:“大司马今日回京,王妃的家书他早已过目,再加上您给他开的条件实在诱人,属下觉得,即便大司马心有顾虑,可对于王氏一族来说却很难不心动。只是您又给太傅去了信,若来日大司马看到王妃做不成皇后,恐怕不肯轻易罢休。”
昭王启唇一笑,清隽的眉眼在烛火之下显得柔和,“清河,王妃比之崔菩如何?”
这名唤清河的侍卫思忖片刻,“太傅嫡女才华过人,姝色无双,在京中几无人可与之比肩。”
清河并未将两人正面比较,但结果显然不言而喻。
王妃嫁入王府这两年,京中的闲言碎语从未停歇,家世暂且不论,王妃无论是才气还是容色,都远不及太傅嫡女崔菩,甚至比之京中大多的贵女都相形见绌,且她两年未诞下一子,王爷又不纳妾,京中对此早就议论纷纷。
“是啊,崔菩那么好。”昭王垂眸笑了笑,“清河,来日王妃与崔菩同时进宫,即便大司马将凤印送到王妃面前,你觉得王妃敢接受吗?”
清河亦是聪明人,怔愣片刻便已明悉昭王话中深意,“属下明白了。”
“对了,”清河想到一事,立刻禀告道:“给王妃收慈幼局小孩衣裳的老福不见了,王府上下都没有找到人,属下到慈幼院看过一眼,那些衣裳并没有送到。”
昭王眉眼间微微冷淡下来,“继续派人去找,王妃那边,暂且不要告诉她这个消息,她继续做,你便继续安排人帮她送,那些衣裳随便如何处置,切记不要带出王府。本王不希望外人眼中的昭王妃有一丁点价值,只有天下人都说她才不配位,她自己才会主动让贤。”
清河拱手应下,而隐在屋顶的青灵听到这一番话,不禁握紧了双拳,眸光泛起浓烈的凌厉之气。
她到此刻才彻底了解昭王为何这般对待王雪织,也终于明白,出身名门、本该高高在上的昭王妃,为何总是一副自轻自贱的模样。
从一开始嫁入王府,就伴随着永无止境的讥嘲,贬低,指指戳戳。
他否定她的一切,抹去她所有的价值,让她自觉庸碌、低人一等,而在她面前却永远摆出一副雍容大度的模样,这就让她陷入更深的怯懦卑屈当中无法自拔。
让她无比坚定地相信,如此光风霁月、名动上安的昭王殿下,与那位才貌双全的太傅嫡女才是良配,而她又算得了什么?她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甚至连后位都可以不要。
如此一来,昭王便可轻易得到崔王两家的支持,而就算王家出不了皇后,大司马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因为是他自己的女儿不愿当,而不是昭王不想给。
青灵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寒,握紧的手掌青筋爆出。
良久又不禁苦涩一叹,那么温暖柔顺的一个女子,倘若不嫁昭王,她这辈子也会是很多大晋女子都渴望活成的样子。
清河离开之后,昭王没有在桌案前停留太久,径直走到多宝格前,手指触动一处机关,那多宝格从中间分开,缓缓向两侧移动,辟开一道可通一人的小门来。
而几乎是密室打开的同时,里面传来一声类似枷锁碰撞的锒铛声。
青灵眉心一紧,当即附耳去听,奈何多宝格很快关紧,锁链声在那一声响动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习武之人耳力极佳,那声音清脆且深远,青灵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难不成,昭王书房的密室中囚了人?
青灵还想入室查探一番,奈何院外守卫愈发严密,领头人举着火把,似乎已经察觉出什么不对,青灵只好盖上瓦片,先行撤离,横竖已经知晓里头有猫腻,来日待守卫松懈时再打探不迟。
……
宫中人多眼杂,崔苒冲撞皇后被押入诏狱一事终究不胫而走。
消息传到崔府,太傅崔慎霎时拍案而起,眸中尚有疑云,对下厉色问道:“你说皇后人选已定,陛下还造了凤印?”
崔府管事从未见过太傅如此暴怒的模样,战战兢兢地颔首,“宫里的眼线的的确确就是这么说的,说陛下打算立囚在玉照宫的那位美人为后,苒姑娘去找那姜美人的麻烦,丫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被姜美人罚进慎刑司,苒姑娘也因受都水使拖累,被押入了诏狱。”
崔慎眼中怒火中烧,拂手便将案上茶碗扫落于地,冷笑一声道:“一个遥州刺史的女儿也配当皇后?他还将我崔氏一门放在眼里么!”
底下人后背冷汗涔涔,哪里敢回话。
翌日紫宸殿早朝,太傅当堂提出立后封妃一事,并毫不避讳道:“美人姜氏狐媚惑主,既无端静纯良之品性,又无知书识礼之教养,实乃误国殃民之妖女,决不可留于后宫!臣请陛下赐此女死罪,以彰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