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小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燕时洵不敢松懈,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声连同着呼吸声一起降低,耳边只有脚下木质地板的轻微吱嘎声。
但他忽然间挺了下来。
走近了之后,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受更加强烈。
燕时洵站立在原地,他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黑暗仿佛天旋地转,从上到下从左至右,密密麻麻都是一双双眼睛朝他看过来。
就像是那些眼睛已经沉睡了百年,今天终于醒来,静默而恶意的看向来人。墙壁上,拐角后,楼梯上,身后……到处都是。
“啪!”
就在这时,一簇光亮猛然在客厅点燃,驱散了黑暗。
燕时洵所感受到的那种被窥视感,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借由着从身后照射来的光亮,燕时洵终于看清了,那个最开始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楼梯拐角下的,到底是什么。
一尊纯银文艺复兴风格人体雕像。
它静静的矗立在拐角处,扮演一个合格的装饰品。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眼睛向脚下的基台看去,只顾沉思,似乎对来人并不感兴趣。
是错觉吗?
……不对。
燕时洵眯了眯眼眸,然后才挪走自己的目光,转身向后面光亮的来源看去。
邺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客厅,在老旧的木地板上也没有发出半点生硬。
他站在那里,修长的手掌中拢着一团莹莹光亮,像是月亮落进了他的手里,为燕时洵驱散了周围翻涌而来试图吞没他的黑暗。
燕时洵很快就辨认出了邺澧手里是什么东西:“金光咒?”
他不由失笑,刚刚的紧绷也因此而荡然无存:“符咒是这么使用的吗?”
最为强力的驱邪符咒,却被用来当蜡烛照明。这一幕要是被那些想要入门却苦寻不到的道士们看到,怕是要又羡慕又气。
邺澧舒缓了原本眉眼间的冰冷锋利,笑道:“恰好得用。”
“……你们一个用五雷符点火,一个用金光咒照明,倒是般配。”站在门口的路星星无语道。
除了邺澧因为路星星那句“般配”而挑了下眉,对路星星的感官好了一点外,燕时洵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触。
光亮驱散了窥视感,但燕时洵能够感受得到,那些东西并没有离开,它们还潜伏在那些光明无法照耀到的缝隙里,只是暂时的退散而已。
于是燕时洵借助着邺澧手中的光亮,向楼梯处走去。
此时他才看清,原来沿着墙壁从下到上,都挂着鎏金画框的油画。
红底金粉的墙纸已经老化,变成了更深的铁锈红色,像是鲜血泼洒后氧化的颜色。而那些油画大多都是人物画像,身穿着欧式西服的男人和华丽大摆裙的女人,他们在画中或站或坐,静静的望向画框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