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依!”传令兵猛然低头,又爬到旁边的装甲车上打起旗语来,看到后方旗语,前方接替指挥的日军曹长便带着剩下的十几个日兵本交替掩护后撤,只是在后撤的途中,又被**摞倒了七八个,最后只有不到十个活着逃了回去。
下一刻,配属尾原大队的六门七五山炮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朝着**那两门捷克式轻机枪所在的位置打了过来,所幸徐十九的战斗经验也是相当丰富,早在日军后撤的同时,他就已经命令两挺轻机枪转移了。
一顿火力急袭之后,日军便露出了凶残的獠牙,以两辆九五式轻型坦克为前导,辅以整整一个步兵中队,向着炮台山左翼的**阵地气势汹汹地碾压了过来,显然,尾原重美自认为已经摸清了**的火力配置,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了。
海豹子凑到徐十九的跟前,咬着后牙槽道:“奶奶个熊,这下麻烦大了。”
徐十九也是神情凝重,相比苏德坦克或者美英坦克,小日本的九五式轻型坦克甚至算不上真正的坦克,它的12mm薄铁皮就连20mm机关炮都招架不住,但是用来压制步兵却也是绰绰有余了,**缺乏有效的反制武器,说不得只能用人命往上填了。
咬了咬牙,徐十九扭头大吼:“排头兵,给老子炸掉小日本的铁王八!”
近百**将士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老赵和另外一个老兵身上,排头兵,是指列队时站在每一排排头的士兵,这个位置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站的,站在这个位置的无一不是军中翘楚,同时,站到这个位置的人也必须随时准备赴死!
老赵冷漠的脸庞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挣扎之色,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丝挣扎压了下去,然后伸手接过战友递过来的手榴弹,又解下绑腿将十几颗手榴弹捆成一大捆,又将中间那几颗手榴弹的盖子拧开,将几条导火索绞到一起。
那边另一个老兵如法炮制,也制成了集束手榴弹。
来不及告别,老赵和那个老兵就拎着集束手榴弹钻进了阵前洼地。
“全体都有,火力掩护!”徐十九将驳好枪托的盒子炮拨到快机,然后抵着肩从战壕里猛然起身对着前方就是一个长点射,下一刻,上百颗手榴弹猛然甩出,遂即上百枝各式步枪以及仅有的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也对着前方猛烈开火。
借着硝烟的掩护,老赵和另一个老兵猛然跃起,全速突进。
坦克对步兵的压制可谓凶残,但是车内乘员的视野却也非常局促,因此必须要步兵协同保护,否则很容易被敌军步兵抵近爆破,老赵和那老兵选择的突进路线处于日军坦克的视野死角,却躲不开协同保护的日军步兵的视野。
看到两个**士兵抱着成捆的手榴弹猛扑过来,正与**疯狂对射的日军步兵马上意识到了危险,便纷纷掉转枪口,将火力泼向老赵和那个老兵。
尽管日军步兵只装备了单发的三八大盖,打一枪要拉一下枪栓,尽管老赵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百战老兵,但是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子弹也是从来不分所谓正义与邪恶的,往前突进还不到三十米,另一个老兵便已中弹倒地。
“火力掩护,火力掩护!”徐十九连连怒吼,一边端着盒子炮疯狂点射,对面射来的子弹不时嗖嗖尖啸着从他的耳侧飞掠而过,甚至都能感受到弹体上传来的灼热,徐十九却浑然不觉,依然直着腰,向着前方疯狂点射。
徐十九心里很清楚,只要能够干掉日军坦克,无论花多大代价都值!
这是因为,若不能把日军坦克干掉,不仅左翼阵地百来人活不成,整个炮台湾阵地六百多**将士全都只有死路一条!
百余**也嗷嗷叫着开火,日军坦克上7。7mm口径的机枪子弹一片片地泼过来,直着腰疯狂开火的**将士是一个个地倒在血泊之中,却没有一人退缩,更没有一人逃跑,他们同样清楚,无论填上多少人命,也要吸引住日军坦克的视线。
“火力掩护,火力掩护!”徐十九嗷嗷叫着,刚换上新弹夹打到一半,结果只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原本就已经磨损严重的枪机终于承受不住连射的摧残,向后猛然弹出,一下就在徐十九的额头上磕出了一道血口。
徐十九仰天倒地,陷入了昏迷。
老赵拎着成捆的手榴弹,左窜右跳,前扑后滚,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前进路线变得毫无规律,但是,封锁他前进路线的日军火力实在是太密集了,除了至少半个中队的步兵,还有至少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也加入了封堵。
距离日军坦克还有大约三十米时,老赵终于中弹了。
至少六七发灼热的机枪子弹射中了他,将他的胸腹顷刻间打得血肉模糊,老赵打了个转翻倒在地,全身的力量就像退潮的潮水,顷刻间离他而去,透过浓冽的硝烟,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老赵眼前忽然幻起自己的家乡。
蓝天如洗,白云悠悠,老赵牵着老牛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梳着丫角辫的女儿蹦蹦跳跳的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身后,小山葱翠,阡陌如梳。
“爹,你不要娘和囡囡了吗?”
“不会,爹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囡囡。”
“那你为什么要去上海?上海那么远,你又不带囡囡去。”
“因为上海来了群强盗,他们要欺负囡囡,爹得去把强盗打跑。”
“爹,这些强盗这么坏,你快去打他们吧,我和娘会在村头的老桑上系好多好多的红丝带,娘说,等囡囡系满了一百条红丝带,你就打跑强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