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显得这样不善良?”他语气沉痛,如此的恨铁不成钢,如此失望。
我站着,靠在桌沿上,有轻微的发抖。咬着唇,我说,“也许善良没有用吧。你会因为我善良就不说谎不和别人暧昧吗?”
“我说谎是不得已,因为知道你会介意!”
他如此理直气壮,如此振振有词。
“所以说谎是我逼的咯?那你知不知道,相比暧昧,我更介意什么?”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双手撑着桌沿,等他回答。他没有开口,于是我俯下身对着屏幕吼,“说谎,我更介意说谎!”然后愤然挂断。
来不及伤春悲秋,蔓迪敲门,我收拾破碎山河与心情,整振衣襟推门而出。
“老大,刚才你在吼?”蔓迪疑惑看我。
“怎么可能。小小年纪,怎么听力就不好使了?”我横她一眼。
“哦哦。”她噤声。
摄影棚里,工作堆积如山拯救我于水火。一组组男女模特列队等候,逐一在我镜头前翩跹踯躅,挥掷新一年春夏新款服饰。我按快门如扣扳机,一嗒嗒子弹射出去。
影棚内灯盏辉煌不知日暮,直至拍完最后一个模特,蔓迪端杯桂花乌龙热茶给我,“终于知道好身材怎么来了,拍一天不吃饭的,boss,今晚哪里潇洒。”见我错愕,她咂嘴摇头,“平安夜,今晚平安夜。”
除了在世德那儿吃的早餐,到现在粒米未进,却也不觉饿。竟是平安夜了,我恍然。而我的圣诞大餐……
原本期冀的节日,是尽情的享乐和盛宴,所以我兴高采烈盼望着和世德的第一个圣诞节。美酒佳肴,佐以甜言蜜语,再配上似水柔情,无异于快乐的艺术,幸福的源泉。激动地翘首以待,想着要如何精心地打扮一番……现在,一切都毁了。
“回家。”我说。缓缓踱回办公室。
“一定是猛男先生在家等你,啧啧,真浪漫。你们平安夜会干嘛?”蔓迪在身后亦步亦趋,不住打探。
“少啰嗦,快过你的平安夜去。”
我回身喝她,一边拿起桌上手机,看到世德的陆续讯息。冷静后的道歉,以及要我收工后去他那儿。
其实我已经不生气了,在怒火发出来的一刻便已不气了。是一个不能忍气吞声的人,凡事如果憋着就会憋出内伤,发泄出来反而没事。他道歉态度语气不好,我又何尝好。庆幸他没有再提那个女人。
想了想,复道,“确定要一起吗,也许各自独处比较好。”
“一起吧。你不是想过平安夜吗。”
他还记得今晚是平安夜。我态度更和缓,“我没有生气,只是很累。我不介意今晚独自。也许你也需要自己独处一下。”
拍了一天腰都快断了,没有心情精力和他不快。何况昨晚我就想回自己公寓了,急需独处,在没有打扰的情况下重新评估一下局势。
世德没复,想是默认。大约此前邀请只为有所缓和,其实也并不很想在一起。
蔓迪早已没影,我交代清洁阿姨收尾,然后搭电梯下楼。出大门即望见世德靠在路灯柱上等我,姿态潇洒,一半脸隐在阴影里,充满神秘、寥落气息。若非没心情,早已拿出手机拍下。
被他迎上来揽住,我轻轻叹息,随他回去。
路上他看手机,我眼角扫到是微信,心中一……若是往常,会直接询问或径直伸头去看,他从不介意,总大大方方给我看,连解屏密码也用我生日,说方便我随时视察。但现在,突然间就有了隔阂,我若问起,他极可能会反感,觉得不相信他……但那个女人后来如何呢,他们又说些什么?那女人一大早巴巴来说自己摔伤了,是因为我们,这算讹诈、破坏吧,想让我们良心不安?仅此而已?
于是我问,“吕姐现在怎样了。”
他看我一眼,“不清楚。”
“上午你说她出院了?”
“嗯。”
他分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正当我想放弃,他却说,“应该伤得很严重,你想,120都来了。她一直生活得很小心,养尊处优的,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特别怕生病什么的,现在……唉,也不知道怎样了。”
我感到不舒服,淡淡说,“如果很严重,不可能出院吧。”
他一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想吵架。“既然不放心,可以去她家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