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书记,群众赎走了多少死鸡活鸭?工作队没把鸡鸭都带走?”
汪维仁抬起头,仔细看着曾华,心中惊悚,终于把曾书记与外地后生仔划上了等号。他怔怔呆立,笑容僵住,眼睛溜圆,嘴唇不停地嚅动,身体微微颤抖。他随后低垂头颅,再也不敢看曾华一眼。
刘真、章小飞不明就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镇村干部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尴尬、紧张起来。
曾华扫视大家一圈,脸上挂着微笑:“各位镇村干部,谁能告诉我汪头村今年能扩种多少亩烤烟?拦路虎是什么?怎样才能当打虎英雄?”
章小飞心中五味杂陈,满脸通红。镇村干部张口结舌,个个呆若木鸡。
汪维仁更是垂头丧气,欲哭无泪。当村支书几年,他何曾想过这么复杂难办的问题?谁去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苦事?他满门心思是如何陪好县镇领导,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高兴而来,乘兴而归。他则坐稳村支书宝座,做威风八面的‘土皇帝’,在群众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汪维仁听说曾华到了汪头村,欣喜异常,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讨好卖乖、借机献媚的机会。他满村子寻找,连曾华的影子都没见着。好不容易找到了曾华,还没得及邀功请赏,没料到曾华就是那天被他鄙夷的后生仔,也没想到曾华进屋后,水都没喝一滴,开口就是一连串的提问。坐等大块朵颐的镇村干部哪里答得上来,这无异于被曾华当头棒喝,狠狠扇了几耳光,都后悔莫迭,狼狈不堪。
汪维仁羞愧难当,恨不得一头钻进地里去。他感到自己稳如泰山的宝座摇摇欲坠,
“没有一个人答上来是吧?刚才不是说到田间地头去了吗?哄我还是哄菩萨?”曾华扭头直视章小飞,面含冷霜,眸子里寒光迸射,“这美酒佳肴,我无福享受,各位慢慢品尝。”
“但我提醒一句,村里是零招待费的。这顿丰盛的酒席是谁掏腰包呢?镇干部下村吃饭是要交伙食费的哟。”
“刘书记,汪情,我们走,不打扰人家享用美味佳肴。”
曾华说罢,旁若无人,迈开大步,走出客厅,走出大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刘真、汪情紧随其后,留下一屋子懵逼的镇村干部在风中凌乱。
回到汪伯家,两位老人家已经把饭菜做好。大家忘记刚才的不快,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下午1点多钟,曾华临走时,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汪伯手上:“汪伯,这是我和刘书记的中餐费。”
汪伯生气了,啪地把钱丢在桌上,瞪着眼睛说:“后生仔,是不是生分了?你口口声声说我亲如伯父,到伯父家吃餐饭还要伙食钱?这让我的老脸往哪搁?你送的酒我还敢要吗?”
曾华重新把钱塞进汪伯的手里,脸上陪着笑,郑重其事解释道:“汪伯,我是侄儿辈,酒和牛奶是晚辈孝敬二老的,这属私情。我和刘书记到汪头村公干,以国家工作人员身份到您家吃饭,按规定应该交纳伙食费。否则就是白吃白喝,占群众便宜。”
“我刚才在汪维仁家狠狠批评了镇村干部,提醒镇干部交纳伙食费。您老不希望我是言行不一、宽己律人的吧?”
汪伯执拗地说:“我们关系不一样。反正这钱不能收!”
曾华诚恳劝说:“汪伯,我上次在您家吃饭,我交了伙食费吗?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和刘书记下次以私人的身份到您家大吃大喝一顿,补回来,总行了吧?”
汪情也劝说:“三伯,收下吧,曾书记说的有道理,不要搞起他为难。”
汪伯仔细回味曾华的言语,通情达理说:“好,公私分明,好多年没这个味了,我都快忘记了。”
“后生仔,要言而有信,下次我们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曾华豪迈大笑:“一方为定,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