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瞬间反应过来,急急冲了上来。
荀川低声说了句“救人”之后,便抬脚踹开冲上来的士兵,提剑挡在秦家老小身前,怒道:“时辰还没到,你们竟敢提前斩人,好大的胆子!”
“给我抓起来!”
监斩官见得场面乱起来,一时也慌了,大声道:“目无法纪,这是劫囚!把他们拦住,统统拦住!”
监斩官大喝着,士兵朝着高台之上就冲了过去,荀川拦人,秦临跌跌撞撞去救人,两人配合着,护着秦家一家人,在行刑台上闹了个鸡飞狗跳。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被人人护在身后,驾马疾驰而来,手握圣旨,大喊出声:“留人!刀下留人!”
华京两处刀光剑影,北燕塔上,到呈现出一种意外的安宁。
“苏大人今日很有兴致。”李蓉落下棋子,听着外面铜铃在风中的响声,缓声道,“竟然愿意陪着本宫这么下棋。”
“陪殿下下棋,微臣任何时候,都是愿意的。”苏容卿看着棋盘,说得自然,“而且,微臣想着,殿下该有许多问题想问微臣,故而特意留下。”
“苏大人说得是。”李蓉笑起来,“本宫的确有许多问题,想同苏大人讨教。”
“殿下请说。”
“方才苏大人说的话,其实我不明白。”李蓉和苏容卿交替落着棋子,“苏大人为什么想要娶我呢?就算裴文宣死了,我也是再嫁之身,而且如今我和太子早已决裂,苏大人娶我也无甚意义,为何这么大费周章,娶一个二嫁的女子。”
苏容卿没有说话,李蓉思索着道:“苏大人与我相识之初,就有投靠太子之意,这么费尽心思保下我,是还想借我与太子维系关系?可苏家为何这么看重与太子的关系?太子性格温和,不需要……”
“殿下,”苏容卿打断她,“您一定要把每件事,都与权势挂钩吗?”
李蓉捻子的动作顿住,苏容卿抬起眼眸,静静注视着李蓉:“我不愿与殿下为敌,我希望殿下过得好,这么简单的理由,不可以吗?”
李蓉愣愣看着苏容卿,外面鸟雀飞过,从北燕塔上,一路掠到大殿。
大殿之上,裴文宣已经自己沿路查过的账目递交过去,以及黄平县当年百姓对那一战记录的口供也递交了过去。
“陛下,微臣走访了军饷沿路过的县衙,并将当年每个县衙具体的粮草记录都誊抄了下来,当年黄平县按照兵部记录,一共有士兵三千,开战之前,拨粮一万石供一月口粮,可实际上,到达黄平县时,粮草不足三千石。粮草到达每一个县城,都少一分,在几个大县,更是刮分所剩无几。这些县城记账,每个县城得到的粮食数量都比上一个县城所报应得要少,核对之后,每个县城报其他县城所应得口粮总数有误,但是每个县城实际领到的粮食记录,到和黄平县的记录能对上。可见黄平县得粮三千石的数据为真,兵部记录的一万石,怕是有误。”
“除了粮食的记录,微臣还寻访了当地士兵和百姓,录下当年一战的口供。当年一战,士兵开战之前便已经饥病过半,根本无力迎战。在那种情况下,秦家还能保城中百姓提前撤退,并无太大伤亡,不仅不该罚,还应当赏赐,以免寒了边关将士之心。”
“微臣恳请殿下,”裴文宣跪在地上,扬声开口,“彻查当年黄平县贪污军饷一事。”
裴文宣刚刚开口,兵部侍郎便急跳出来,大声道:“诬陷!这是赤裸裸的诬陷!”
“是不是诬陷,”裴文宣抬起头来,激昂出声,“一查便知!”
“陛下,”裴文宣叩首在地上,大声道,“还请彻查刑部、兵部、户部、御史台,还秦家一个清白,给边关战士一份公道!”
李明没说话,众人也都沉默不言。
裴文宣带回来的证据太多,太实,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想在这时候出头。
可证据多,牵扯的人也多。当年参与过的人,在漫长的沉寂中,见无人发声,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御史台温平首当其冲,怒道:“裴文宣,你什么意思?刑部兵部户部御史台,你是说整个朝廷联合起来欺上瞒下要陷害秦家还吗?他秦家哪里来这么大的面子?还有你,身为监察御史,不在其职,欺君枉法出京去,伪造一堆证据回来欺瞒圣上,你以为圣上会被你所欺骗吗?”
“对,”温平起了头,其他官员忙出列来,慌道,“你查账?你一个监察御史,哪里来的职权查这么多县城的账目?别人凭什么给你?你这些账目到底哪里来的,还不从实交代!”
“陛下,”温平转头看向李明,跪下身道,“裴文宣玩忽职守、欺君枉法,他父亲裴礼之与秦家乃世交,如今为了徇私,他竟然不惜伪造证据,还望陛下明察治罪!”
说着,许多人跟着温平跪下,急道:“陛下,还望明察!”
李明不说话,裴文宣跪在地上,沉默不言。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证据面前,李明要不要查下去,根本不是证据的问题,而是李明能不能查、想不想查的问题。
世家是悬在李明头顶的一把剑,他逼得太狠,剑或许就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