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茗因为幼时在易隆处受到的影响,所以对画画有浓厚的兴趣,而“野生”工艺店的客户中有擅长画画的人,且制作画框大概率会使用到家用锯子。
联想到易茗被摆放在星月巷时所呈现出的残酷艺术感,花崇当即拍板,详查这群客户。
庄奖开着一个美术交流中心。
这地方名字取得大,但其实上只是一个小型美术机构,一方面接收不知名画家寄卖,并从中抽成,一方面办绘画培训班,接收水平不等的学员——基本都是孩子。
许小周找过去时,他正在向一个中年客户介绍店中的作品,吹得天花乱坠。
完全没有名气的就说是潜力新人的作品,大师来看过都说前途无量,买回去肯定升值,这年头买画除了欣赏不就为了投资吗,买个升值空间大的,将来也赚得多嘛;
有一丁点儿名气的就说是名家大作,市面上哪里都买不到这个价位的,他这儿能卖这么便宜,完全是因为他和画家本人有私交。
客户只是个外行,对艺术什么的一窍不通,买画的目的很简单,拿回去装修即将开业的网红风格餐厅。被庄奖忽悠得晕头转向,不仅买了三幅画回去,还说要送孩子来学画画。
庄奖搓着手,笑逐颜开。
许小周看得有些无语。
他这阵子都在追“野生”这条线,这儿的画大多是临摹,还有一些是学生作品,艺术价值很低。但庄奖这个当老板的会吹,生意竟然还不错。
得知来人是警察,庄奖吓一跳,手不搓了,嘴皮子也不利索了,紧张道:“警,警察啊?出什么事儿了吗这是?我这小本经营啊,从来没干过违规违法的事!”
许小周一看庄奖那躲闪的样子,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干瘦的男子必然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不至于这么畏惧警察。
“你哆嗦什么?”许小周问。
庄奖立马将背挺直,但还是哆嗦,“没,没哆嗦啊。”
这时有一群家长牵着小孩经过,投来探寻的目光——绘画中班下课了,再过一会儿其他班的学生也会出来。
庄奖平时最注意维护自己和机构的形象,生怕爆出什么负面事件影响自己赚钱,连忙将许小周带到旁边一间空着的房间,擦了擦汗,尴尬地笑着:“外面家长多,你知道家长最容易胡思乱想,您有什么问题就在这儿问我吧。”
许小周观察了庄奖一会儿,在心中考量一番,觉得对方虽然是“野生”的客户,且是美术从业者,但不符合犯罪侧写。
就刚才那一会儿,就能看出庄奖热衷赚钱,掉进钱眼子了,得志不得志另说,总之庄奖活得挺有生气,也有奔头,人忙着生意,哪里有功夫去琢磨杀人分尸这种事?
而侧写里的嫌疑人,是个自认为才华横溢,却始终无人欣赏的人,他痛苦于自己的心血得不到肯定,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他觉得自己为艺术奉献了一切,艺术给与他的却是清贫——或许并不是物质上的清贫,而是精神上没有赞誉。长久的苦闷令他心理负担越来越沉重,最终导致变态。
这是花崇在开会时梳理出来的,许小周很是赞同。
“你去‘野生’工艺店买过加工木料吧?”许小周问。
庄奖大约没想到警察问自己的是这个,愣了下,“‘野生’?啊,对,我去买过好几次。”
“都用来干什么?”
“做画框啊。”
许小周说:“带我去看看。”
“就是这种画框。”庄奖很不乐意带警察去画作展示区,那儿有客户,但他也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解释,“‘野生’的木料本来就经过艺术加工,我觉得挺好,和我们这的风格也很搭,拿回来再DIY一下就可以用了。”
许小周看着那些画,都不是什么惊艳的作品,有的甚至没有画框有艺术感。画框每一个都不太一样,各有各的风格,不像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许小周问:“谁DIY的?”
“我们啊。”庄奖说:“我这请了专业的师傅呢。”
“真的?”许小周在其中一个画框上敲了敲,“每个都独一无二?”
庄奖张了半天嘴,“不是,警官,您到底想了解什么啊?我们这的画框有的是师傅做,有的是画家自己做。我们搞艺术的,有时候就是很偏执,什么都喜欢掌控在手里。一些画家觉得画框也是画的一部分,所以就自己做。”
许小周眼神渐渐锐利,“他们是从你这里拿木料,然后回去制作画框?”
庄奖想了会儿,点头,“最早他们也不在我这里拿木料,后来可能觉得我这木料好吧,就都在我这儿拿了。这木料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