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阻的回到了京师,邵景瑄神态安然地坐在马车里,歪头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思绪却不可自制地飘到了其他的地方。
“在想什么?”坐在他的对面,收起了手中书卷的杜绯雪笑意嫣然地望着他。她的身侧,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的上官若言一直闭目休息,听到她的问话,也慢慢地张开眼睛看了看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思绪有些乱了而已。”淡然一笑,邵景瑄说的云淡风轻,目光偏移,他对着眼神还有些朦胧的上官若言笑道“睡醒了?”
觉得喉咙有些轻微的不适,轻咳了几声后,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略显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倦意。虽然一路下来气温暖和了不少,她的身体却恢复的并不理想,外加一直没法好好的休息,现在的她,苍白憔悴,柔弱的让人心疼。
“回府之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有些歉意地冲她笑了笑,看着她的脸,邵景瑄的心里突然地产生了一丝轻微的悸动,待得他仔细体会之际,却又消失的无处可循,就仿佛是从未发生过一般。神情微变,他有些慌张地垂下了视线,以至于没能发现上官若言眼中闪过的那抹怪异神彩。
接下来的路程,三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了梁王府。刚一下马车,邵景瑄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神情不变地向着府中走去,刚进前院,就看到一身青灰衣袍的靳殇快步迎了上来。
“王爷,武王千岁前来拜访,已经在正厅等候多时了。”恭敬地一礼,靳殇的眼睛却是另含深意地看着他,轻轻颔首,多年的默契让邵景瑄很轻易地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来者不善啊。考虑到自己的这位叔叔一向不喜欢江湖人士,为了不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邵景瑄决定不让他跟上官若言她们有见面的机会。
“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先去休息吧。”回过身去,轻声地交代了一句,邵景瑄立刻跟着靳殇向正厅赶去。
“发生什么了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上官若言略微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杜绯雪,后者只是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清楚,还是不愿多说。
正厅内,一位中年人正慢慢地喝着茶,可紧缩的眉头却显示出他此刻很不耐烦。此人一身黑色华服,手臂收放之间,扎实的肌肉隐约可见;两道浓眉之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腰间,一柄长剑悬挂于玉带之上,剑未出鞘,森然的杀气已然弥漫而出。
“三皇叔。”轻呼
着走了进来,有些风尘仆仆的邵景瑄快步来到了中年人的面前,轻轻地行了一礼。看到他的脸,中年人——邵崇武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连带周遭服侍的侍女都觉得压力大减。微微颔首,他的目光很是随意地扫了一下厅内的侍女,会意地一笑,邵景瑄挥手命所有的人都退下,厅内只剩他与邵崇武两人。
“听说你去了雪狐宫,是么?”看门见山地问道,一向都很讨厌兜圈子的邵崇武,做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
“是的,”毫不掩饰地回答着,邵景瑄一边解下肩上的斗篷,一边很是随意地说道“去问了一些旧事,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脸色微微一沉,邵崇武很明显的不希望自己的侄子跟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搅在一起,语气有些不悦,他带着几分教训的口吻说道:“不要总跟那些草莽之人接触,没什么好处。”
“叔叔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语气猛地向上一扬,邵崇武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你爹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记了么?”
“当然没有,”对于他的质问,邵景瑄显得悠然镇定,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杯子成功的掩藏住了他脸上的大部分表情“做的是江湖人,但背后之人却是身份很不简单。”
身体微微一震,邵崇武脸上的怒气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轻叹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他的语气有些复杂,道:“能确定么?”
“大致上吧,还要在查探一下,才能做出决定。”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略一思索,邵景瑄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声。
闻言一叹,邵崇武并不清楚邵景瑄此时心中所想何事,他的神色有些黯然,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轻抚着上唇的胡须,他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悲凉,沉默了半响后,才轻声的,以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景瑄,你能答应三叔一件事么?”
“那要看三叔所求何事。”
“当你查清幕后之人时,可否顾忌旧情,不要如他一般赶尽杀绝。”语气凄然,邵崇武的眼中满是无奈与悲伤。
眉梢微微一挑,邵景瑄看着表情复杂的邵崇武,略一犹豫后,还是试探着地问道:“三叔也知道当年之事?”
凄然一笑,邵崇武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轻轻地感慨着说:“不是只有你和老五才拥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好了,刚刚所说之事,你还没有回答,是否答应呢。当然,我并不会强迫你做出决定,毕竟,当年的事,是他有愧于
你。”
并没有马上回答,邵景瑄的心里也很矛盾。本就滔天的恨意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变得更加浓烈。当年,若是对方也能顾念旧情的话,他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孤身一人。如果是在以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马上拒绝,但是现在,每当他快要被仇恨淹没的时候,他的心里总会有一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使他重新变得平和。淡淡地笑了笑,邵景瑄看着自己的三叔,轻轻地,但却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我答应您。因为,我不是他。”
“……谢谢。”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邵崇武严肃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笑意。上下打量了邵景瑄一会儿,他的眉头微微地皱了皱,随即轻轻地一拍腰间的佩剑,有些埋怨地说道“连把防身的武器都不带,要不要我把斩魂送你?”
“不必了,我已经有了一柄宝剑,”淡然一笑,邵景瑄的眼底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温柔,略微有些炫耀地说道“世上没有一柄剑可以比得上她。”
“哦,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看看你口中的她,是否比得上我手下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将。”知道他口中所指为何,邵崇武朗声一笑,眼中却多少有着些轻蔑之色。
深知他的秉性,邵景瑄对于他的态度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微笑着,很是自信地朗声说道:“她绝对会赢!”
悠然一笑,邵崇武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叔侄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邵崇武就起身告辞了。一直送他来到府门口,邵景瑄在告别之际突然悄声地问道:“三叔是如何得知我去了雪狐宫的?”
淡淡的笑了笑,邵崇武的脸上满是柔情,目光遥望着远方,有些痴迷和悲伤地轻轻一叹道:“因为她在那里。”
送走了邵崇武,邵景瑄刚一回到内院,就看到靳殇轻摇着折扇站在门口。对着他淡淡一笑,邵景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有些遗憾地叹息道:“如果三叔可以忘记五婶,他和五叔之间,就不会搞成现这么生疏了。”
“如果说忘就可以忘记,世人又怎么会说自古痴情最难忘呢。”跟在他身后,靳殇似笑非笑地说着。想他堂堂千机阁公子,仪表堂堂,学富五车,可是至今依旧是了然一身,身边既无红颜知己,也无亲密女伴,对此,他本人却是并不在意,正所谓一切随缘,缘分未到,不可强求。
“是啊,”听了他的话,邵景瑄淡然一笑,语意有些含糊地自语着“痴情难忘,相思最苦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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