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只穿内裤的老板和只比老板多一条长裤老板的男伴目不斜视,迅速鱼贯过这只“鱼缸”并根据分工默契的分成几个小组:
两组分别来到闻哲和谢藤左右,用盛在托盘里的一大摞消毒湿毛巾帮两个半裸的伤患擦拭可以碰水的面部与身体的其他部位。不止细致到脚指,间或还命令他们抬手抬脚。并不像在伺候他们的雇主,更像打扫卫生时被顽皮的孩子碍手碍脚的烦躁父母;
一组带着生活必需品涌入另一头盥洗室,迅速擦拭了台面与浴缸,把两套剃须刀、毛巾和其他日用品摆放妥当;
一组对那间小餐厅进行了消毒,摆放上简单的三明治、水果和饮品,甚至有一只花瓶里还插着盛放的新鲜栀子花;
最后一组更换了一套闻哲完全看不出来跟之前那套有什么区别的床上四件套,并在床头布置了促眠用的香氛……
这些人准备了所能想到的一切日常用品,唯独不记得要给他们的老板带套衣服过来,哪怕是睡衣都没有。虽然空调的温度足够高,就算裸奔也不至于冷,但闻哲觉得这是礼貌问题。
他们完成工作后,就跟来时一样高效的顺序离开,期间连个招呼都没跟谢藤打,更不用说是闻哲了。简直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只有生活助理在离开时略微顿步,对他的老板简单地颔首示意,说了一句“我在楼下,有需要就叫我”,语气跟他所率领的团队一样不耐烦。而后同样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螺旋楼梯里。
闻哲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谢藤的助理和团队,尤其是他们对谢藤的态度以及他对他们的管理方式,不止区别于普通人对有钱人的固有认知,也区别于闻哲对谢藤的认知。没有阿谀和谄媚,只注重高效与实用。
可惜目前闻哲没空仔细琢磨,因为随栀子花而来的食物让他想起来一件事。
他饿了。
非常饿。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上一餐是多少个小时以前。
他不自觉走到餐桌边坐下,脑海里闪过“我的胃更偏好中餐”和“三明治并没有营养,这是在违背医嘱”的想法,却很快用理智告诫自己“有得吃就不错了”,“别太挑三拣四”。可他实际上只是盯着盘子里的西式简餐,犹豫着是否该吃。毕竟他既不信任谢藤,也不信任对方的团队,就连谢藤与医生的对话也让他非常忌惮,但他却不能暴露自己能听懂俄语。
谢藤的视线始终跟着闻哲,见后者走向餐厅,自己也紧随其后,只慢对方几秒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察觉到对方脸上的犹豫,试着寻找一些适合的词句做出保证,接着就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对谁解释过这些,闻哲也不是容易被说服的类型。
与其浪费口舌,谢藤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说服对方。
第19章他我-1
让闻哲重新信任谢藤非常困难。不过游戏如果没难度,就没有玩下去的价值了。
谢藤拿起一份三明治,咬了一口,咀嚼,咽下,递向闻哲。
闻哲看着三明治上那圈整齐的弧形横断面,心情和表情同样微妙。但饥饿的本能很快把他的注意力导向了食物,随即发现面包片里夹着的不是想象中甜腻的各式果酱或培根,而是肉和菜。
闻哲掀起眼皮,看向谢藤。
“这个是嫩牛肉的。”谢藤说。
听听这中西合璧的组合,但凡是个味觉正常的人,都不觉得会好吃。闻哲简直想立刻撬开谢藤和他助理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我的一点小创意。”谢藤厚脸皮地说。
看来助理是无辜的,闻哲不需要同时撬开两个人的颅骨了。
“盘子里可能还有鸡肉、猪扒和鱼子酱。其他我不记得了。你愿意的话,可以试吃一下。”谢藤接着说,“不够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再做一些送上来。”
闻哲看着谢藤,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拿盘子里或谢藤手里已经咬过一口三明治。
眼前的情况让谢藤觉得眼熟,就像他们隔着浴室门的时候,也像闻哲突然用拳头连续攻击他之前。这种“惊喜即将到来”的感觉,让谢藤觉得更有趣了。
“你不饿吗?”谢藤问。
闻哲不否认食欲,就像他对待情欲那样。无论它是因何而起,他都会全盘接纳。可不代表他想再中招一次。如果有谁认为谢藤是在向他示好、是对他产生了好感,那这个人要么连床都没跟人上过,要么就是一个喜欢自我感动和宣扬爱情无所不能的蠢货。
谢藤在等待或者说是期待闻哲像之前那样,直截了当地说他咬过一口的东西很恶心,或者说他恶劣,再或者其他什么都行。只要对方说话,他就能重新主导话题,达成某种程度的和解。没想到对方只是看着他,让他自言自语了好几分钟。直到他半举着的手都开始发酸,脑袋里也穷词了,只能选择放弃。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不跟我说话了?”谢藤泄气地问。
闻哲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对谢藤这样的人来说,快感和享乐可以做问路石,最具吸引力的却既不是性,也不是爱,而是新鲜感。就像谢藤用过就换的床伴,也像他挂在嘴边的“创意”,闻哲因此必须让自己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出乎对方的意料。
“好吧,”谢藤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那你就看着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