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元,顾名思义回复本元。
她还是洞衡君时,因修了无情法,舍弃了七情六欲,修途受阻,还不明缘由地沾了一身孽障,故而才需还元。
容离觉得不无道理,可她此前还死了一回,又是因为什么?
遍山的鬼不敢靠近一步,或跪或躲,怕得厉害,想来自华夙自苍冥城出来,已许久未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容离抚着猫,一个个念头好似洪水猛兽般扑涌而来,她应当做点什么才是。
她把画祟拿了出来,定定看了一阵,又将其抬至眼前,微微眯起眼打量。
这笔杆干干净净的,黑得好似油烟墨,杆子滑得不行,其上连一点刻痕也不见,笔头柔软,摸起来像是寻常的毛料。
华夙、画祟、鬼王印、垒骨座和洞衡君,诸如此类好似在织成一张巨网,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正朝她勾着指头,要将她引入瓮中。
远处,华夙紧闭着双目,身侧鬼气飞旋,这回应当不会再悄悄睁眼了。
容离慢慢抬臂,执着画祟在半空中落下了一个墨点,画出了个小丫头,和那日遇到的逃难丫头一模一样。
剥皮鬼飘在半空歪着头看。
容离甚觉满意,画技又长进了不少。她把食指抵在唇上,低声道:“不许说。”
说完,她把那傀抹去,若有所思。
两日后,华夙醒来,她睁眼的那一刻,觉瓦坡上的鬼物俱颤个不停,连哭嚎也嚎不出声,好似被扼住了脖颈。
容离早收好了画祟,目不转睛地看她,已是饥肠辘辘,若非身上还揣着两个烧饼,指不定也变成鬼跟着一起抖了。
所幸鱼干不少,垂珠胃口又小,吃几只便饱得翻起了肚皮,窝在她怀里呼呼睡着大觉。
华夙那发辫本就已到腰下,经这短短两日,竟又长长了一截,发上银饰变得复杂错乱,同株铃在银簪上微微摇动着。
“成了?”容离讶异。
华夙冷着脸颔首,站起身将袍子褪去,那一身黑袍在她手上化作墨烟,倏然飘远。底下合身的衣裳上咒文浅了许多,不细看还看不出这是咒文,像些乱七八糟的藤枝暗纹。
容离迎了上去,“这几日好多敷余人上山,战事似有逆转,被遗弃在此地的尸里多了不少敷余的士兵,所幸有你予我的一缕鬼气,否则他们定会看见我。”
华夙轻哼,“既然施予你一缕鬼气,便不会叫你被旁人发现。”
容离看她连袍子也不披了,若未记错,这袍子似乎还有掩藏鬼气的作用,她讷讷问:“你修为恢复了多少,不必再躲了么?”
“本也不是在躲,只是想省些事。”华夙绝口不认,又道:“七层,虽未能回到全盛,但应对那些小鬼,也已足够。”
容离一愣,“那你要回苍冥城了么。”那神色小心翼翼的,好似拍被抛在半途。
华夙摇头,“尚不急,还未有十全把握,此前还有些事要做,且还得让孤岑携余下精兵前来,苍冥城如今不好进,需将填灵渡打开。”
“填灵渡是什么?”容离又问。
华夙不隐瞒,“譬如进阎罗殿要先经黄泉路和忘川河,而进苍冥城,则要蹚过填灵渡。”
容离抿了一下唇,“你若回了苍冥城,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