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华夙相识这么久,容离心底明白,此鬼若是与旁人有仇,定是要报的。
可华夙却不再多说,双目低低垂着,兴致缺缺。
容离琢磨不透她心底在想什么,好似从汪洋中被捞起,浑身湿淋淋的,在艳日里展露无疑——她的什么事情,俱无隐瞒。
然而,华夙从何处来、经历过什么事,她却……一无所知。
那青皮鱼妖被包裹进帕子后便不再说话,也不挣扎,像装起了死。
“什么仇。”容离一颗心猛地蹿高,好似悬在了喉咙下,像一根鱼刺般卡着。
华夙淡漠的眼一掀,“想知道?”
容离就这么巴巴地看着她,眼里犹像沁了水,湿淋淋的。
华夙本是不想说的,又被她这模样给蒙了心,“这仇说来还不小,得寻个时机报了。”
容离讷讷道:“究竟是什么仇,莫非你落至如今这田地,还是那洞衡君所害?”
华夙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神色很是平静,看着倒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容离觉得自己应当是猜对了,轻声问:“对么。”
她平日里在旁人面前也没少做小伏低,跟柳枝一样柔柔弱弱,现下虽也细声细气,可一双眼到底还是炯炯如如星,好似有了旁人撑腰,就敢胡作非为了一样。
华夙睨了她一阵,索性道:“不错,只是我并未想到,这洞衡君陷我入此境地,他竟……还消失了,这话听起来还有些可笑。”
“他如何陷害你,是同旁人联手将你打了?”容离有些讶异,心觉能将华夙拉至如此地步的,必不是等闲之辈。
华夙一嗤,“未打过,连他长什么模样我都未见过。”
容离皱眉,“你未见过他,又如何知道是他害的你?日后又该如何报仇,若是有幸见着,你还未必能认出他来。”
华夙淡声道:“必是他。”
容离见她执意如此,心道自己一个凡人,也不该张口就劝,只好作罢。
她思来想去,不知丹璇与那洞衡君有何渊源,若丹璇不是洞衡君,那还能是谁?
“那丹璇……”容离小声开口。
华夙垂目思索,“丹璇半魂转生,那定还余下半魂不知在何处,若是能找出来,想必就能知道你娘亲是什么身份了。”
“还能……找着?”容离一怔,本以为客栈那一回已是诀别,不曾想竟还能见?
华夙神色薄凉,皱着眉头道:“她割下半魂转生一事有些蹊跷,余下半魂若也一道转世,那还是好找的,若未投生,那找起来便不简单了。”
容离杏眼微瞪,“若是另外半魂也转生了,那该如何找?”
华夙语调平平,“先前即便苍冥城和阎罗殿井水不犯河水,去问个投生之人却并非难事,只是……我现下回不得苍冥城,阎罗殿那群戴帽持笏的,也未必还会屈尊帮这个忙。”
容离心底刚涌上喜意,一下又被浇没了。
华夙沉默了一阵,“无妨。”
过了一会,空青在门外道:“姑娘,药熬好了。”
“拿进来。”容离扬声。
空青端着药碗进屋,双目极为克制地转了一下,悄悄打量起这屋子来。她方才在门外站了一会才叩门,就是怕撞见什么不该撞的,果不其然,她刚抬手,便听见自家姑娘似乎在屋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