犄角娘亲的生辰牌在尸身上挂了太久,原本红色的腕绳已经成了黑色,云清澜接过木牌,后面同样刻了几个字:葛秋竹。
云清澜小心翼翼地将二人的木牌放入怀中。
犄角见状笑得更开,满嘴的黑色牙齿一齐露了出来:“谢,谢谢。”
云清澜抿唇,心中百感交集,该是他们谢谢她才是。
犄角一直把云清澜秦朝楚二人送到乱葬岗外围,直到山雾弥漫,云清澜再回头去看时,还依旧能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
“她走不了了。”看着云清澜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两眼,秦朝楚默了片刻突然道,“云小姐难道没发现,她的四肢一直在流血吗?”
云清澜闻言眸光一暗,她当然看见了。
犄角,或者说季娇,她全身都在一刻不停地流出脓血。在那件宽大的粗布外袍下,她的身体早已经溃烂,有些腐肉甚至已经发黑掉落。她牙齿被腐蚀,疼的说不出话,也吃不进东西。她行动迟缓,隐隐还有些跛足,这不是天生,而是季娇右腿的裤管下,早就只剩下一截白骨。
云清澜心里清楚,或许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看着云清澜此刻的反应,秦朝楚也明白几分,低声安慰道:“衡芜山的恐怖,非你我等所能想象。能在这里生活数十年,他们无一不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人命的代价。
云清澜想起最开始时季娇没说完的后半句。
此毒初沾不觉,只会叫人陷入幻境,但若是时间一长,则会四肢麻痹,全身溃烂而死。
“可他们又为何会流落到这深山中来?”云清澜想不通,武帝仁慈,二十年来治下安稳,为什么会有人甘愿跑到山中虚受十几年的苦。
秦朝楚闻言目光闪了闪,罕见地没有回答云清澜的问题。
有了季娇的指引,二人在这山中走得明显快了许多,尽管秦朝楚身上还带着伤,但约莫日暮时分的时候,他们也依旧顺利地走到季娇太爷爷的陵墓前。
说是陵墓,实际上也只是山脚下一处人为挖凿的石洞。
洞口用乱世遮了大半,只留下一个供人通过的空道,用一块木板遮掩着。木板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季字,云清澜凝了那字半晌,却依旧想不起来为何对其如此熟悉。
虽只是一处乱石洞窟,但同季娇及其娘亲所葬身的乱葬岗比起来,确实是好了太多。
“想必这里就是出口了。”
石洞旁的杂草后另有一条甬道,秦朝楚上前拨开杂草看了看,甬道幽深,但却能在前方隐隐看见亮光。
“五皇子,”云清澜从怀中摸出季娇母女二人的生辰牌,见生辰牌上沾了血,就又用袖口在上面擦了擦,“清澜进去替季娇呈送生辰牌,且劳烦五皇子在此处稍等休息片刻,想来也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