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笑了起来,“那好说。只是我怕回头忙起来怠慢了你这位贵客。”
“怎么,要转校?震州怕没有相关的专业吧?”
“不,书是读不了了,我留下来是为了振兴家业。”倒有几分踌躇满志的模样。
江誉白颇感意外,待听她细细道来,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疼。对待命运的不公,她这样大张旗鼓地反抗。他佩服她,甚至有些羡慕。只是她这样一个娇弱的姑娘,乱世里如何重振家声?不嫁人了?
但他不忍浇冷水,情不自禁在她发顶揉了揉,“有志气,比我强多了。我这个人不思进取,跟你比简直汗颜。不如……以后咱们一起合伙做生意吧!”
他亲昵的动作让南舟一个愣神,傻傻地看着他。她的裙摆被风吹起,扫到他小腿上,像有只小手在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他的小腿,心头也痒痒的。
似乎是吓到她了。他清了清嗓子,“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去。”
“啊?”南舟没反应过来。
“以后咱们就是生意伙伴了,所以要好好庆祝一下嘛。”
南舟回到家的时候南漪正在屋檐下坐着,见她回来了,忙张罗阿胜给她准备洗澡水。
上回裴益半夜送东西来的事情,南漪还是偷偷同南舟说了。南舟气得要去裴家理论,南漪拉住她,实在是不想再招惹那个人。东西扔也扔不掉,索性都偷偷弄给南漪吃了。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南漪也想开了,既然死不掉,那不如好好活着。心结开了,养息的又好,脸比先前有了血色,人也明丽多了。
见木桶里飘了一层玫瑰花瓣,南舟问:“这是哪儿来的花?”
南漪有些赧然,“是陆医生送的花。”
南舟长长“哦”了一声,挤着眼冲着她笑,撩了花瓣,“这也太浪费了,好好的花怎么给揪成这样了?白白糟蹋了人家一份心。”
南漪红着脸道忙解释,“不是那样的。母亲要补衣服,我听到货郎的声音就出去买针线,正好碰上陆医生。他说是出诊到附近,病人是个花店的老板,送了他一捧花,他就借花献佛给我了。我怕拿回来叫三姨娘看到又说三道四,所以就把花瓣拆了,正好给姐姐泡澡。”
南舟进了木桶,捞了一把花瓣,真是怀念泡浴缸的日子。她冲南漪招招手,“进来一起洗。”
这木桶是南舟特别定的,比寻常的都大,为这个没少听三姨太唠叨。南漪抿着唇笑,把门窗都关好也进了木桶。姐妹俩好久没这样亲热,互相拿了毛巾搓背。
南漪边帮南舟搓背,边道:“姐姐,你走吧,不要管我们了。爹一辈子被女人伺候得舒舒服服,他说那些不过都是刺激你。他心里怎么会不知道全家孩子他谁都靠不住,只能靠你?他故意说那些话激你想把你留下来。”
南舟闭上眼,双臂趴在木桶边,歪着脑袋枕着胳膊。“我知道。但是我更想争口气,我想证明男人能做的事情,我一样能做!”
她想得很清楚了,就算回去上完学,出路也有限。既然没有嫁人的心思,倒不如把母亲做下的家业再讨回来。母亲当年一个深闺里的少奶奶都能撑起这份家业,时代不同了,她的机会更多,她不信她做不到。
南漪把头软软靠在她背上,“姐姐,你真厉害。你放心,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我不会当你的拖累。要是我哪里能帮的上,你尽管叫我去做。今天我同陆医生说了,请他帮我去护校报名,我先去上护校。”
南舟转过身,笑着捧了她的小脸,“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啊,你是我妹妹呀。你呢,也不用勉强自己做什么,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喜欢读书就读书,喜欢出去工作就工作,哪怕是想嫁人做少奶奶那也没什么。不过眼睛要看清楚,可别找个爹那样的。”
南漪眼泪又涌了出来。嫁人她是不想了,她只想好好的活着,陪着母亲、陪着南舟。南漪一垂头,见她胸间一颗红痣,分外妖娆。她擦了擦眼泪,抬手轻轻摸上去,“姐姐你这颗痣长得真好看。”
南舟被她摸得发痒,往后缩着肩膀。“好看不好看到是两说,我小时候可烦这个了,恨不得挖了去。不过容妈妈说我这叫‘胸有大志’,我就越看越顺眼了。”
南漪微微一笑,也顽皮起来,“说大胸有痣也对的。”
女孩子里流行清瘦的身形,南舟顶不喜欢自己的胸,总是嫌弃有点大得累赘,穿旗袍显得有点妖气。平时胸衣也都故意穿小一号,这会儿听南漪取笑自己,崩不住笑去捏她的脸,“坏丫头,全叫你看去了,叫我也看看你!”
南漪抱着胸笑着躲她,木桶里的水漫了一地,笑声也落了一地。
一大早阿胜打开门正要出去买早点,被门边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认出是裴家人,阿胜咕哝了声“晦气!”没好气道:“什么事?”
万林话少,捧了罐子给他,“我们二爷谢谢九姑娘,汤喝完了,人也大好了,把罐子还回来。”说完就走了。
东西再不送出去万林都要被逼疯了。这个月一会儿买罐子和小零嘴儿,一会儿摔罐子听响。摔了不过两日,裴仲桁又叫他去买一样的东西回来。统共砸了五六个罐子,可把万林折磨坏了。
这回他又买了新罐子和零嘴儿回来,抱到裴仲桁面前,逞着胆子给他拿了主意。“二爷,东西买回来了,我这就送过去!”然后不待裴仲桁说话,他一溜烟就跑来了。好在东西送出去了,两不亏欠,二爷再也不用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