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小看着跟花骨朵一样慢慢长大的妹妹就这么嫁了人,嫁的还是个叫她饱受非议,不知背后挨了多少嘲笑的泥腿子。
崔骋烈脸一沉,瞧着很不高兴。
“他今儿怎么不陪你回来?”
若是他回来了,就是他拼着腚上的伤还没好,也要灌那泥腿子陛下几罐子酒!
崔檀令用同样的话打发了她二兄,看着他叽叽歪歪还要问,她只好皱眉:“二兄,你再不去招待客人,待会儿长兄就要过来找人了。”
一直安安静静抱着姑姑大腿的瞳哥儿听了这话直点头:“阿耶,揍二叔!”
“你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崔骋烈捏了捏瞳哥儿的小脸,在姑侄俩一致的嫌弃眼神中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正要转身,却又被崔檀令叫住了。
“二兄,那汪五娘子与你还有联系吗?”
崔骋烈摇了摇头:“她是个苦命人……”想到长兄前几日的叮嘱,他急急改了口风,“这些腌臜事儿我怎好说给你听。只你放心,我今后不会同她再有什么交集。”
汪五娘子是被她阿耶昔日政敌故意出手卖到平康坊做花娘这样的事,崔骋烈下意识地不想叫崔檀令知道。
他这个妹妹最是心软,听了旁人这样的悲惨事儿,自己心里也会难过的。
看来二位兄长调查了一番,汪五娘子背后的确没什么人特意指使。
崔檀令放下了心,又赶着崔骋烈赶快去前院。
崔檀令揉了揉瞳哥儿被捏得有些泛红的小圆脸,正要牵着他往屋里去坐坐,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三妹妹。”
这个称呼如今倒是听得少了。
崔檀令回过头去,看见崔清嬛站在门外,往日灵秀婉约的少女模样不再,华服高髻,面容艳丽,看起来倒是比她有气势多了。
崔檀令心里在笑,面上却不显,只道:“郑三夫人怎么来这儿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险些叫崔清嬛咬碎了牙。
不叫她大姐姐便罢了,如今竟只唤一句‘郑三夫人’,怎么,是在嘲讽她嫁的夫婿拿不出手,至今还是个白身吗?
崔清嬛勉强忍下,只微笑道:“我无缘见识到三妹妹大婚时的气派模样,原以为陛下今日会陪着妹妹一道儿回来?如今一看,竟是没有么?”
说完,她又轻轻一笑,用绢帕掩了掩嘴:“三妹妹也别怪我说话直。这婚姻里边儿,真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多的是表面风光内里心酸的事儿。我那夫婿虽是个平庸的,好歹性子好,从不与我大小声,事事都依着我……”
崔檀令讨厌她现在那种看似怜悯,实则不屑的眼神。
便是十个百个郑三郎加起来,也抵不过陆峮。
仅仅是他那颗纯粹为民之心,就足以叫崔檀令为之侧目。
她不是眼盲心瞎之人,自然看到了陆峮这些时日以来的辛劳与努力,也清楚他是为了谁才会这般。
他完全可以像奚无声那般做个傀儡天子,只有荣光而无实权,对于他这样草莽出身的人来说是最没有挑战与危机的选择。
可他偏偏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