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说什么?”见纪初桃打开殿门出来,秋女史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讶异。
纪初桃披散长发立于寝门前,身形镀着一层灯火的暖光,面色少有的凝重:“本宫说,拿钥匙来,解开祁将军的镣铐。”
秋女史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寝殿中。
祁炎的身影打在薄纱座屏上,铁链都锁不住他的满身凌厉之气。
秋女史尚有顾忌,压低声音道:“此时放开恐有危险,还望殿下三思。”
祁炎与纪家的嫌隙已经够深的了,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辱。纪初桃暗自攥紧了斗篷,向前一步问:“本宫问你,榻上那人是不是大皇姐送给本宫的?”
她素来好脾气,但帝姬到底是帝姬,贵气威仪早已刻入骨髓中。秋女史不敢怠慢,忙道:“是。”
“既是送给本宫,是不是任我处置?”
“是。”
“那好,我让你松开他。”纪初桃扬着下颌,肃然吩咐,“立刻,马上!”
秋女史想了想,终是从腰带上解下钥匙,躬身进了殿。
纪初桃仍不放心,让挽竹赶紧去请太医,这才快步回到榻边,监督秋女史将祁炎的镣铐打开。
伴随咔哒一声细响,腕上的镣铐应声而落,祁炎活动了一番尚在淌血的腕子,冷然起身。
霎时,纪初桃感觉眼前有一片阴影落下。如此近距离,方知他比自己印象中更为高大矫健,一个影子便能将她整个儿笼罩在其中。
越是误会深的时候,就越不能慌乱。纪初桃深吸一口气,板着脸对秋女史道:“你且退下,回去转告大姐,就说永宁谢过大姐成全!”
这次秋女史并未多说什么,看了眼祁炎,便行礼退下。
殿内只剩下纪初桃和祁炎,配着两人单薄的穿着和朦胧的红纱软帐,有种说不出的旖旎。
纪初桃想起祁炎的伤,硬着头皮转身,安抚道:“你别担心,本宫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比起腕上那些皮肉翻卷的伤痕,祁炎更在乎另一个问题的答案:“罪臣出现在这,可是殿下的安排?”
方才与秋女史的对话,他定是听见了,没什么好隐瞒的。纪初桃索性坦然承认:“是本宫向大皇姐讨要的你。”
“面首?”祁炎缓缓眯起了眼睛。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纪初桃脸一热,忙摆了摆手道:“你别误会,本宫并非想要对你图谋不轨。只是那日在狱中,本宫说过会帮你的。”
“帮?”祁炎轻轻重复这个字。
他蛰伏造势,布局反击,琅琊王就要有所行动,官愤民怨亦将到达巅峰,只要他再在狱中受刑一日……只需一日,他的计划就要成了。
可偏偏在这等紧要关头,纪初桃一句戏言便将他从狱中提出,送到身边做了裙下侍臣。于是纪妧借坡下驴,计划被迫中止,功亏一篑。
从今往后,祁家还是那个左右受掣、夹缝求生的招安反贼。纪初桃到底是在帮祁家,还是在帮她大姐?
祁炎眼中映着烛光,晦明难辨。
殿内只听闻烛花噼啪燃烧的声音。
纪初桃知道祁炎还未完全相信自己。他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受琅琊王牵连锒铛入狱,好不容易出来,却是被绑来自己榻上,哪个血气男儿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