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玮安沉默的跟着锦卿到了店外,却没再说些什么,锦卿心里有些感怀,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礼节上做的十足,别人不说的事情他绝对不问。
叶玮安果然没再提起刚才的无礼少年,只笑着问了下锦卿学了什么,锦知在家过的好不好,锦卿和他在路边聊了一阵,却有些心不在焉。
汪祁昌在生活上马马虎虎,可对于医术却是极为严谨认真的,她今天是第二日来学医,若是在外面耽搁的久了,只怕师父会对自己有意见。
叶玮安早瞧出了锦卿不在状态,问候了几句便笑道:“我今日来办些事,顺便来看看你,你没事我便放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锦卿自然瞧的出叶玮安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低着头笑了笑,心里充满了歉意,不过只要叶玮安还在清水县,那见面的机会就多的是,想到这里,锦卿便爽快的和叶玮安挥手告别了。
刚回到店铺里,锦卿还未来得及收起喜悦的神色,丁临河便靠在柜台阴阳怪气的说道:“哟,看不出来啊,长成您这样都能傍上有钱公子哥?!”
锦卿猛的顿住了脚步,气愤的瞪住了丁临河,“你胡说些什么!”
此时店里店外有着不少病人,一听有八卦立刻竖直了耳朵,眼都不眨的盯着这两个人,生怕错过了什么劲爆的消息。
孙掌柜此时不在店里,两个坐堂大夫根本是看好戏的态度,而汪祁昌此刻正在东屋诊病,他是决计不会理会这等鸡毛蒜皮小事的。
“我哪里胡说了!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顾锦卿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攀上了有钱少爷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学医多辛苦啊,当大户人家的姨娘不是更容易?哟,小人给您赔不是了,您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记得小人有做错的地方……”丁临河盯着锦卿,话越说越难听,脸上满是讥讽。
锦卿虽不在意不相干人的眼光,可到底是个要脸面的人,原以为丁临河只是年纪小,脾气暴躁性子不好,可现在看来,心理上都有毛病了。
本来锦卿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现在被丁临河言语一激,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实际上早就火冒三丈了。
“孙掌柜说你早年丧母,果真不假。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有娘教养出来的!你爹若没教你怎么说人话,滚回家学会了再出来,省得丢人现眼!”
锦卿盯着丁临河,看着他白嫩的面皮由白变青,再涨的通红,嘴上的话却是慢条斯理,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半分不畏惧丁临河凶狠的目光。
屋里的病人大夫都屏息看着这两人,跟斗红了眼的斗鸡一般,直到东屋里传出来一声咳嗽,汪祁昌的声音稳稳的传了出来,“锦卿,在外面瞎晃悠什么,还不快进来!”
锦卿听到师父的声音,知道师父是在给自己解围,扭头掀开帘子进了东屋,她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徒,别人若强在她身上加污言秽语,她也不介意揭别人的伤疤。
进了东屋,汪祁昌微眯着眼睛看了锦卿一眼,翘着胡子咕哝了句:“小丫头脾气倒挺大!”
锦卿气哼哼的站到了汪祁昌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汪老头诊脉,心里满是怨气,自己的徒弟受欺负了也不说帮忙,真不够意思!
等到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已经是中午了,汪祁昌摸着胡子考校了下锦卿,让她回忆了第一个病人到最后一个病人的脉象、症状以及对应的方子,锦卿都准确无误的答了出来。
汪祁昌颇为满意,他已经七十岁了,一辈子见过不少人,号称是“神童”的也见过不少,锦卿这样的资质算不上是脑袋聪明,离过目不忘还差的远。
可锦卿有个优点,就是专注认真,在她做事的时候总是很用心,旁骛杂念,对用药方面也很有天分,这就注定了勤能补拙。
当初汪祁昌愿意收锦卿为徒,固然是看中了她那无师自通的新奇治疗手法,同时也敏锐的注意到了这女孩子身上的特点,好好培养,绝对是个好苗子。
学医枯燥严谨,需要耐心,只凭聪明,难成大业。汪祁昌捻着胡须,微微笑着看着锦卿,素净的小脸上犹自还带着忿忿然的神色,怕是还在跟那丁小子生气。
“哟,还在生气啊?”汪祁昌笑眯眯的说道。
锦卿哼了一声,扬头道:“欺人太甚!一个男孩子说话这么下流,简直是无耻!”末了,锦卿觉得骂的还不够解气,又加了句:“可憎!”
汪祁昌瞧锦卿那气的几乎要冒烟的样子,嘿嘿笑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铜钱。
“锦卿啊,这做人呢,就跟这铜钱一般道理,要外圆内方才行。”汪祁昌说着,从椅子上弯腰,把铜钱立直,顺手滚了出去,铜钱骨碌碌的滚了好远,直到撞到了墙才停了下来。
锦卿看着奇怪,见师父一脸正色,也不敢多问,只是眼神透露着疑惑。
“这铜钱外表是圆的,所以才能向前走的远,若跟内里一样是方的,可就寸步难行了。你瞧师父脾气冲,可该忍让的时候还是要忍让的,做人啊,要能屈能伸才行。”汪祁昌叹道。
锦卿大为感慨,她原以为汪祁昌除了会医术就只会打马吊了,没想到还有这番人生感悟,见地颇深啊!
“师父,我懂了,多谢您的教导。”锦卿拱手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说道。
汪祁昌颇为受用锦卿恭敬的态度,一高兴,索性多说了两句,“就算是丁临河,抓了这么多年的药,对于药材分辨上,也是比你强的。熬过药后的药渣,端到他面前看一看闻一闻,他就知道原来熬的是什么药,这点上,你还差的远啊!”汪祁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