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九章 阵中旖旎
柳月儿在她怀中哭了一会,抬起头来,伸手揩了一把眼泪,抽噎不已,仰望着他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不听我劝,非要入救五行八斗阵中,结果那阵中忽有好多恶人跳了出来,不是拿刀就是拿剑,都要杀你,我坐在树上,要拉你上树,那样那些恶人便伤不着你啦,可你不理我,只顾与那些恶人相斗,结果中了别人一剑,流出血来,我很着急,又伸手去拉你。这次你乖了,伸手让我拉了,可我偏偏够不着你的手。紧接着,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来,就是当日在龙腾山庄时,那个湘西赶尸人吴澎。那吴澎手拽一把极锋利的长剑,往你身上就是一削,便将你一条手臂砍了下来。当时,我就吓哭了。”她此时已清醒过来,知道是场梦,也不哭了,只是回思梦境,依就心有余悸。孟公子眼中有泪,被她见了,颇感尴尬,转过头去,伸袖拭泪,不欲她瞧见。柳月儿自擦一把,眼中泪水尽去,低声问道:“你哭了么?”孟公子回头望她,尴尬一笑,不知如何回答。柳月儿方始展颜,取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说着格地一笑。孟公子只得抱以一笑,叹道:“羞,羞得我无地自容啦。”柳月儿问道:“你为什么哭呀?”孟公子正容道:“我听你呓语,大略也知道些你的梦境。你呀,白日为我忧,夜间梦中,依就是为我担忧于不已,连觉都睡不好,我纵是心如冰岩,也被你这一梦给消化了,又如何不感怀落泪!”柳月儿听得入神,痴痴地望他,轻声问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着脸上不禁一红。孟公子见了,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说得忘情,改口道:“你梦中怎会梦到那湘西赶尸人来?莫不是那日龙腾山庄之中,你被他那些死尸给吓得当真怕了。”但见柳月儿嘻嘻一笑,旋即面现惧色,以手抚膺,妙目连眨,乔模乔样地道:“嗯,是怕了,怕,好怕怕。”说着眨着眼睛,嘟着小嘴,眼望孟公子,但她随即却又嫣然一笑。孟公子见他神色可爱,忍俊不禁,笑道:“你是真怕呀,还是假怕。”柳月儿这才正色道:“真怕!”她说到这里,自觉有趣,兴致大起,忽又嘻嘻一笑,扬着面又道:“哼,不是几具死尸么,本姑娘才不怕呢。”孟公子顿时傻了眼了,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知她童心大起,随着性子与自己说笑。
往后没说几句,孟公子便与她说了先前去那阵口之事,柳月儿听了忧心忡忡,好一会方道:“我也不再劝阻你入阵之事了,但你要答应我,要好好的出阵来,好么?”孟公子面色凝重,点头答应了。当下二人吃了斋饭,双双奔那五行八斗阵阵口而去。到时,但见那片空地上黑压压已前站满了人,分两群相对而立,一边是乾坤大明宫的人,一边是南少林中人。
孟公子与柳月儿并肩走去,那二公一婆率众忙上前来迎,心海也迎了上来。孟公子见少林寺中,心字辈僧人只心海一人,不见心鉴、心览、心阅,料想他们对乾坤大明宫一众余愤难消,不愿来此眼见乾坤大明宫宫主得释。皮公、孔公、龙婆都向孟公子打了一个稽道,孟公子抱拳一一相对。心海问孟公子道:“昨日施主受伤甚重,听说一夜之间,施主便已是生龙活虎一般,此时瞧施主神色,似乎听闻有误。”孟公子忙道:“在下已两度服下天山雪莲的药丸,两度敷那仙鹤草之药,时间虽是短促,身子却已大佳,并无大碍了,望大师宽心,勿以为忧。”心海闻言,只瞧他面色,半晌方点点头。柳月儿却道:“是谁传出孟公子他已是生龙活虎一般的话来的?”说着往孟公子脸上瞧去,道:“我瞧他神色恹恹,精神不济,一副病容,哪里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半晌,乾坤大明宫群中有人说道:“小姑娘,这话是我说的,早上我见这位公子来去之时,走路身轻脚健,浑似没事人一般,故而说出这般话来,没想到竟传了开去。”柳月儿闻言望去,嘟着嘴,蹙着眉嗔望那人。孟公子哪能不知她心思,向她道:“月儿,休要胡闹了!”向众人道:“万事宜早不宜迟,我这便入阵去。”心下犹自放心不下柳月儿,又叮嘱她道:“你乖乖地陪着大家伙在此静候佳音吧。”他一说到“佳音”二字,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酒。佳音传,须酒庆,但此佛地之地,他又如何能喝乐为乐。他想清此节,接下来本想说的以酒庆贺功成之时的话,便咽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阵中旖旎
孟公子辞了众人,正要去,但见皮公一招手,当即走上一人,手捧一物。众人看时,但见那物浑休乌黑,隐隐闪光,貌似衣状。孟公子见其古怪,知不是俗物,近前触之,但觉着手绵绵,竟有寒意,一惊撒手。柳月儿大奇,忙近前来看,欲伸手去摸,却又不明其为何物,一时悬臂不下,转头问皮公道:“皮公公,这是什么东西啊?”
众人听她称皮公为“皮公公”先是一怔,随即有不少人捧腹大笑。皮公闻笑,回头向笑者一睃,笑声嘎然而止。但孔公、龙婆不惧于他,兀自笑着。他又见孟公子忍俊不禁,心海呵呵不已,不由得哭笑不得,苦着脸向柳月儿道:“月儿小姑娘,你以后别这般称我了,我宫中之人,从上至下,皆称我为皮公,连宫主也不例外,哪有人称我为皮公公的,这可多难听!”柳月儿笑道:“我把你当作长辈,尊你敬你,才这么叫你,很亲切啊!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那我以后便不这般叫你了。”她说到后来,微有几分怅然之意。她转头又向龙婆瞧去,忽近前去接她手。
龙婆自备之心极重,不知她意欲何为,心中一惊,正欲退身缩手相避,但见她笑意吟吟,满面天真烂漫之色,便在一迟疑间,已被柳月儿握住了。柳月儿抓着她手,面上忽现孺慕之色,道:“我听孟公子他说,今早我们吃的早饭还是你送来的,真谢谢你啊,饭真好吃。”龙婆闻言,好生惭愧,讪讪道:“是……是么?”看了孟公子一眼,又向柳月儿道:“那饭好吃,可能是因为你肚子饿了的缘故,也可能是你跟孟公子一同来吃,所以才觉得好吃的吧。”说到这里,向她微微一笑。众人闻言,齐望向孟公子,又旋即看她,都含着笑不语。
当此众多之人面前,柳月儿脸上不禁一热,觉得先前有太多太多想说笑的话,此时已全都咽回肚里了。孟公子甚是尴尬,出于习性,蜷起一手,置于嘴前,清了一清喉咙,一时亦是不知何语。皮公见了,忙插口道:“言归正传,言归正传!”指着那物道:“此物叫作‘寒蚕宝衣’,乃是我宫前任宫主遗留之物,便是宝刀利剑亦不能损之丝毫。”看向孟公子道:“昨日我等下山去寻那狗屁饱学之士,去后,哪料得公子你竟会去破阵救人,若是早知,临去之际,在下定会以宝衣相借,公子穿上之后,也不至于后来身受多处重创,好在公子无甚大碍。”他说着伸手双手,提纲挈领,拎起那物一抖,呼地一声,那宝衣展了开来。
此时,旭日东升,照在那宝衣上,众人但见通体黑漆,不时闪着寒光,眩人眼目。皮公提着又连抖数下,那宝衣一闪一闪,愰得柳月儿经受不住,忙抻手遮目,蹙眉睃视那宝衣。她央浼道:“皮公公,你别抖了,我眼都花了。”皮公便收起了宝衣,至孟公子面前,双手捧着递去,道:“阵中机关厉害,此物暂借公子入阵之用,请公子穿上。”孟公子见识过那五行八斗阵的厉害,当下也不客气,称谢接了,穿在长袍之外,只觉大小适宜。
他身着宝衣,向柳月儿笑道:“月儿,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昨日我‘身无长物’,乍入危阵,尚且无碍,何况今日宝衣着身?”他此语似在自夸,实是为宽柳月儿之心而发。
孟公子再与众人暂辞,乾坤大明宫上下无不抱拳作揖相送。柳月儿眼见他的身影越去越远,不消片刻便可到得危机暗藏地密林之前,忍不住要跟去,却被龙婆一把扯住了,满面微笑地望着她。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百二一章 阵中旖旎
柳月儿大眼汪汪,一泓秋波七分清澈,三分忧愁,望着她道:“我还是很担心他!”龙婆神色极是和蔼,微笑道:“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想你定是多虑了。”她有心要岔柳月儿心神,一顿又道:“小姑娘倒很是惹人爱,那皮公护法不喜你叫他皮公公,那我准你叫我龙婆婆,你说好不好?”柳月儿点头道:“好。”却不见悦色。龙婆又道:“你喜欢那个孟公子是不是?我看得出来。”柳月儿被她亲口道出心事,脸上不禁又是一热。龙婆又道:“那孟公子如今在江湖中的名气好大,被人称为无名公子。本来嘛,自古以来,英雄多为女子所慕,婆婆是过来人,你们女孩子家的心思,我哪能不懂。”柳月儿微微摇头,说道:“婆婆说的也不全对,在孟公子他还是一个无名小卒之时,我便已认识他了,那时他不为人知,也算不上是个英雄人物。现在他虽然闻名天下了,但我感觉,他还不是什么英雄。他呀,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人,根本不在意什么名呀利呀的,而他有这一身本领,可能是他有过不平凡的经历吧。所以,刚才婆婆说,英雄多为女子所慕,这话用在我身上,便不是了。”龙婆笑道:“这么说来,你对他是十分了解的了?”柳月儿微一点头。龙婆又道:“你喜欢她,原来并不是因为他是英雄人物。”柳月儿微羞涩之意,道:“婆婆,你问人家话,别问得这么直接,人家跟你说话,总觉得很难为情的很。”龙婆笑道:“好,好,那婆婆说话就委婉些,我往后不说‘你喜欢他呀’,‘喜爱他呀’之类的话,就改为‘你喜欢跟他在一起’这类的话来说。”柳月儿老大不愿,跌脚道:“婆婆,‘你这喜欢跟他在一起’这样的话,跟‘喜欢他’,‘喜欢爱他’,云尔,让人听在耳里,又有什么区别?”龙婆笑了,极是慈祥,与前日来少林寺大开杀戒时的样子,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她笑道:“你人生的这般俊俏,性格又是十分讨人喜爱,偏生又是伶牙俐齿的,婆婆已经喜欢上你啦。”柳月儿闻言,心下自喜,也道:“我也喜欢上婆婆啦!”龙婆不禁大喜,笑逐颜开,又问她道:“方才,我这么说也不是,那么说也不是,那你说,婆婆该项怎么说呀?”构月儿道:“婆婆提到孟公子时,就称他孟公子,别说什么‘你喜欢的人’‘你喜爱的人’或是‘喜欢在一起的人’不就行了么?”龙婆不禁哈哈地笑,牵起她的手道:“婆婆知道了。那你跟婆婆说说你跟那孟公子的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此时柳月儿觉得她似亲人一般,甚是可亲,便将她与孟公子从天香客栈相遇,直到此时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在场僧人,眼那龙婆与柳月儿谈笑的神色,不料她还有如此慈和的一面,自是出乎意料之外。
孟公子身穿寒蚕宝衣,手提牛筋混钢长索,来到那密林前,正绕着行走,见一巍峨尖石穿向天空,离地数十丈,便将卷的密密麻麻的圆团绳索全解开了,原来这长索之长,出乎他意料这外,料来少说也有数里遥地。他飞身上到那插天尖石之上,将那长索一端在尖石顶部围了一圈,牢牢系住,又落回地面,去寻了一根拇指来粗的木棍,别在腰间。俱毕,他眼望蜜林,纳气丹田,手持长索另一端,忽向天上一摆,那绳索高高荡起,便不受林子绊缠,与此同时,他双足一顿,飞身上了林顶,风驰电掣般拽绳而去。忽然之间,林中无数支暗器嗖嗖嗖地击上。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早有戒备,从腰间抽出那根木棍,挡在身下舞动,微透内力,呼呼直响,但见无数根棍影盘旋于他身子下方,当真是滴水不漏,格地击向他身子各处的众多暗器,如雨点相似,纷纷下落。他前行之势丝毫不缓,纵声叫道:“阵中被困之人,我是来救你们出阵的。”他连叫数声,皆不闻应声。此密林虽怪,实为一阵,但占地范围不出方圆五六里地,而他一呼可传十数里之外,为何阵中之人不作应声,令他不解。
第一百二二章 阵中旖旎
他身在林顶,高来高去,不一会,便由密林一头到了另一头,他手中木棍挥舞不停,林中暗器莫能伤之。此时他已从整片林子上横跨而过,到了另一端,见林外又傍有一尖高的石柱,便扯着长索,飞身而去,附在那石之上,又手互扯,长索便紧紧绷起,从那头到这端,高高悬挂于林上。他把绳头缠牢石身之上,将身子一踅,似飞鸟一般飞行,旋即落在横空长索之上,踏着而行,一面高声叫唤,欲阵中之人闻声相应。林中无数暗器不止,都被他格落。正当他小心在意下方击上的暗器之时,忽然之间,他只觉心中一阔,眼前一亮,那林中击射而出的暗器竟都慢了下来。他自知蹊跷,自不为怪,对林中暗器也不惧了,又叫了几声,仍就不闻有人相应,微微焦急起来。他也不多想,跳离了横空长索,身在林顶纵来踅去,向下张望,大声叫唤着,穿梭于密麻暗器之中,却是得心应手,应付自如。
忽听不远外右下方似有人声传出,孟公子闻声不禁心喜,朝声响处落去。他锁定了声源方位,落在一株大树之巅,见密林中忽有众多暗器射来,其速倒不觉快。他也不抽腰间那木棍,只用双手捏、拔、弹、抓,便将暗器阻了下去。这时林下隐隐传上一个声音道:“喂……喂……我看见你了……你在树梢听到没有?”语音不正,颇轻,料想说话之人便是那乾坤大明宫的宫主。
那音甫毕,忽见一个红影蹿了上来,但那个红影尚在林中,未能看清之时,蓦然又发出“哎呀”一声,复落了下去。
孟公子身在那树杪,使了轻功中绝妙法门,顿时身轻如燕,就此一动也不动,那下方的暗器便不再射发。
他已寻得阵中之人方位,心下更宽,朝下叫道:“我也看到你啦,你怎样啦,受伤了么?”那宫主的声音道:“我没受伤,只是被阵中机关阻了回来。”这时那苍老的声音也传了上来,道:“听声音就知道你是谁了,隔了一天,想不到你又来了。”孟公子一听他言,心中不平,道:“阁下自称身在此阵中近二十年,想来对此阵中机关也是知道不少的,只是一直出不得此阵罢了。前日,你我相隔两处说话,后来你叫我施用轻功往你那去,那时你既知此阵机关厉害,又为何不与我说知,害我险些丧命。”那苍老的声音笑道:“那日我不是问你轻身功夫怎样么,你自说什么不好也不坏。嘿嘿,那时你若是说你轻功不行,你想我那时还会叫你轻易过来送死了!你现在如何怪我那日没提醒你?”孟公子闻言,虽然心中不悦,却也不去再与他争,只道:“你们只须能到林子顶上,那便可出得此阵了。”那老人笑道:“哈哈,你不知厉害,又来吹牛,你可知道,林子下面,机关还少些,若想到林子上面去,那机关可就厉害了。刚才这个什么宫主的,在听到你的声音后,不是便要飞身要上么。嘿嘿,他不听我劝,结果怎样,上是因然没能上去,还落了个狼狈中得生。哈哈,再说了,若是上得林顶,林顶凶恶那是更甚。我身在此阵之中近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间,我出阵心切,什么法子没有试过!记七八年前,我拼着甘冒大险,终于飞身上了林顶,欲从林上逃出阵去,没想到,当我身在林顶飞身而行之时,眼前所见那可真够吓人的,我如今思之,心中仍就一阵颤栗。那是无数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