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会那么依赖别的驮尸人。我心里实在有些不满,爷爷小时候不肯教我驮尸秘术就算了,还不停地跟我讲他驮尸的经历,搞得我还以为他在给我编故事。现在想想,实在太憋屈了。
第二天一早,阿真便来敲门。我和白药师匆匆漱洗后便开门离开房子,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低声跟白药师说,要不要毁掉墙上的地图?白药师笑了,他说:“那只是一部分,毁不毁掉根本毫无关系。”我们一行五人在玫瑰山庄一楼前厅集合的时候,阿真去跟阿日娜算钱。我们晃晃悠悠地在前厅等阿真,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她们正往玫瑰山庄外面走去。
我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背影太熟悉了,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呢?昨晚玫瑰山庄除了我们五人之外,她们两个也在这里住宿吗?我一头雾水,胡工却一把按住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小巴哥,你愣什么呢?要走人了。听说要去看悬棺,等一下会不会看见鬼?”
我焦虑不安起来,骂了一句:“你小子说什么屁话?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鬼?”
胡工郁闷了,辩道:“没有鬼吗?可是有很多解释不了的事物啊。”
“你想太多了,我觉得你应该吃药了。”我无语了。
“吃药?吃什么药?”胡工倒也会装傻。
“没事去医院打几针葡萄糖。”我说完之后,阿真已经结账回来,阿日娜衣着不变,整个鸡冠人的样子,笑盈盈地领着我们来到玫瑰山庄的大门。我们要离开,她似乎还依依不舍。离开玫瑰山庄之后,我们一路往悬着僰人棺椁的悬崖走去。一路上我总感觉很不安,想起阿日娜那个鸡冠人的样子,笑起来甜甜的,总是不怀好意。我赶紧去包里面找,果然……我站住脚,他们跟着站住,阿真回头看着我,说:“怎么了?”
“‘狼图腾’和‘蛇图腾’都被盗了。”
“哈!就知道那伙人不是吃干饭的。”白药师叫道,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蛇图腾”,加上牛弥勒临死前给我的“狼图腾”,全部不见了。玫瑰山庄里的人太诡秘了,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我一直护着两枚“图腾石”,睡前还检查了一下。我心急如焚,白药师却笑道:“没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山还比一山高,我们索性就先给他们玩玩。”
“你这算什么意思?咱们回去找阿日娜拿回来,你们怕她?”我说道。
“先不管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去找‘鹰图腾’。”阿真冷冷地说。
“图腾石”是在我手里丢失的,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真为自己感到悲哀。阿真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大家继续想办法往山上走去,想尽量靠近悬棺。胡工这小子也挺仗义,一路上跟我瞎扯淡,没事来几个冷笑话。慢慢地,我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尽管失职,白药师和阿真也没有怪罪于我,那我何必自寻烦恼。
上山之后,天上总是盘旋着好几只老鹰。这些老鹰体形硕大,身体看上去足足有一米多长,展开翅膀的时候,两三米宽。它们上体的颜色为暗褐杂棕白色,耳羽为黑褐色,下体为灰棕色带黑褐纵纹,翼下有白斑,尾呈树杈状。这些猛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一直跟着我们,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它们。悬崖峭壁上我们还发现了不少它们的巢穴。
珙县地区鹰类还真不少,难怪以前生活在这里的僰人那么崇拜它们。鹰者,鸢也。《诗经?小雅》有言:“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李白诗歌《赠宣城宇文太守兼呈崔侍御》也曾提到它们:“回旋若流光,转背落双鸢。”
根据我看到的僰人资料,由于僰人生活在艰苦危险的环境里面,悬崖峭壁,荆棘丛生,猛兽毒蛇,对僰人而言,生活里经常面临非常严峻的挑战。所以僰人崇拜雄鹰,同时形成了临危不惧、顽强拼搏的老鹰精神。
我还记得僰人的一个小故事。僰人认为翱翔矫健的老鹰乃是僰人的始祖——西王母的一个侍女死后的化身,长年累月驰骋在古僰侯国的上空,俯瞰着,荫佑着她的世代子孙。更诡异的说法是僰人的棺材便是由老鹰运上陡峭的岩崖的。
僰人对他们自己的图腾充满敬畏,顶礼膜拜,他们禁杀、禁捕、禁止触摸老鹰,甚至禁止妇女靠近老鹰,更不准直呼老鹰的名字。老鹰死的时候只会说老鹰睡着了,还要对老鹰进行安葬。其实这跟巴人崇拜蛇差不多。
僰人的族规就明确规定:“打猎不能打老鹰。”在僰人的生活里面,祭祀、婚丧等场合都会用稻草扎成一只老鹰,然后给它穿上漂亮的衣服,给新人祈福或者驱鬼。僰人死后的棺材,悬棺头上会钉上一块象征老鹰展翅飞翔的木板做成的饰物,民间又称之为“火焰板”,主要用来镇压邪魔鬼怪。
我们一行进入深山之后便往一座悬崖爬去,我有点不太理解,悬崖高得很,“鹰图腾”就在上面吗?从山底往上看,悬崖的顶部有很多岩洞,岩洞总藏着无数类似箱子这类的东西。我想那便是僰人留下来的悬棺吧!按照阿真的说法,“鹰图腾”便是藏在某个悬棺里面。
关于“鹰图腾”,我自然不会知道它的来历,驮尸人里面似乎一直保密,我也懒得去问。往山上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一路上为给我们解闷,胡工不停地说冷笑话,何力则说一些僰人的秘史,什么“鸡冠人”、“都掌蛮”、“山精鬼”、“雄鹰再生”等等。
在群山之中行走,我们摸索了不少的悬棺,其中也见到不少的尸骨,胡工吓得哇哇大叫。但我总觉得这样子下去,如何能找到“鹰图腾”呢?太盲目了,山区那么多悬棺,总不能一座一座地去寻找。不过,我对白药师和阿真实在心服口服,他们也不嫌累,披荆斩棘,一点也不气馁。折腾了大半天,眼看夜幕降临,阿真才说“鹰图腾”最有可能在这座悬崖上。本以为这一次不再徒劳无获,然而,等我们爬到悬崖上面,正打算进入僰人穴藏棺椁的岩洞时,听到岩洞里面竟然有人在哭。
哭声幽怨,如同怨妇。最诡异的是这声音,时男时女,变化莫测。
我们都很诧异,胡工揪着我的衣服低声说:“这一次真的见鬼了。”他刚刚说完,岩洞里面便传来一声叱喝:“妖孽纵横,行尸走肉,皆归我所有,归我所有。起尸吧!干完这一票,咱们就休息一个月。”这声音很熟悉,我脑子里面回忆着,岩洞里面却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白药师拍了拍我们,叫我们藏起来,我们遇到同道中人了吗?
我们纷纷躲到岩洞前面的草莽之中。不一会儿,几个人影从岩洞里面走出来,带头的那个人,手里攥着一把香火,进入我的眼帘后,我愣住了,这家伙正是我和李古教授、丁琳在格萨拉大森林里面遇到的那伙驮尸人。我想我们缘分不浅,怎么又跑这里遇上了呢?第一次被驮尸人吓到的时候,便是遇到他们。这一次,我数了数,他们一共十二个人,鱼贯而出,每一个人身后都背着一具尸体,尸体用血红色的“捆尸绳”绑着拴在驮尸人的背上。
那些尸体,有些显然还活着,手脚晃动,腐烂的头颅在抖动,只可惜被“捆尸绳”牢牢拴住。看着他们缓缓下山,我们一个接着一个从草丛里面出来。
胡工大口吸气,刚刚他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大声喘气被发现,现在跟我说:“你有没有发现那些尸体在动?”
“还好,见多了就不奇怪了。”我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