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匆忙了,就买了这么一点儿东西,等你们办酒的时候,我再送份大礼。”申玉芳笑容可掬,她从心眼里喜欢曼芝,从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上了。
申玉芳其实向来不看重所谓的门第家世,始终觉得人好比什么都强,可惜她在家里基本没什么发言权。
曼芝不好意思道:“您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也没打算办酒,只是领个证而已。”
申玉芳拉起她的手,疼惜道:“那怎么行,你是我们邵家第一个儿媳,怎么能随随便便了事。”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声,说:“等等吧,等他们父子两个和好了,我来好好的操办。”
曼芝不忍打击她,含混的糊弄了过去。
等所有资料都收集齐了,两人找了个日子,一起去民政局。
快到门口,邵云猛地收住脚步,回头瞅瞅走得极慢,且心事重重的曼芝,“你真的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曼芝脸上呆了一呆,继而倔强道:“谁说我想反悔。”心里却抑制不住隐隐的彷徨。
邵云仔细的盯着她的脸审视,目光中逐渐泛起一丝柔和,两手往裤袋里一插,低头笑笑,然后对她一扬头,“进去吧。”
曼芝闷头跟在他身后往里走,觉得自己简直不是进婚姻登记所,而是去赌场。
非年非节,人不多,手续很快办好,红艳艳的小册子拿在手里几乎没什么分量。
走出登记处,邵云随手翻开结婚证,端详了一会儿,嗤笑道:“你怎么这么老土?”
曼芝也在看,听他又在讥笑自己,正想反驳几句,然而见到照片上自己呆头呆脑的样子,确实有点木讷,大凡证件照,似乎很难拍得如人心意。再看看旁边的邵云,却是眉目清俊,且眉宇间有股说不出的逼人气质,的确比她像样多了。
她习惯性的对邵云一伸手,“给我罢,我来保管。”对于保管证件,她已经是一种本能反应了,总觉得放在别人那里不安全。
邵云却扬了扬眉,根本不听她的,把册子往上衣袋里一塞,道:“这本是我的。”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前面。
曼芝怔怔的站了一会儿,才又跟了上去。
领完了证,日子过得和从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曼芝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提防邵云的脸色了。她对萌萌的爱也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从今往后,这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女儿了。
曼芝一直在考虑要选个怎样合适的时机跟父亲和哥哥挑明自己结婚的事,她没有事先跟两人说起,因为一早就猜出他们会如何激烈的反对。
她还在斟酌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他们却已经知道了,街道办给曼芝开未婚证明的大妈偶遇金宝时向他道喜,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曼芝面对家人怨愤的质问,感到无言以对。
海峰始终以为曼芝对萌萌的执着只是恢复疼痛的一个缓冲,万没料到她竟然当了真,要将这件事长久的执行下去,甚至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怎能不痛心疾首!
“曼芝,你怎么跟曼绮一样糊涂,你这样做等于毁了自己!!”
曼芝低了头不吭声,说什么都是徒劳,任何理由在父兄面前都是不被理解和接纳的,不如沉默是金。
海峰是真的急了,话也越说越重,劈头盖脸的砸向曼芝,令她的头垂得更低。
金宝终于沙哑着嗓子在一旁开了口,并不象海峰那样急怒交加,有些倦怠,“曼芝,你忘了从前说过的话了罢?”
曼芝怔住,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来,望向苍老的父亲。
“你说过,等大学毕了业,要挣好多的钱,让家里每个人都过上好日子。”金宝幽幽的说起,他黝黑又满是褶皱的脸已然成了辛劳的象征,令曼芝从心里痛起来,可是更让她心痛的是父亲说的这番话,每个字都象尖利的针一样扎上她的心。
“爸,我没忘,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一定能……”曼芝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金宝叹息一声,打断了她,“你以为,我们真的都在指望你不成?傻孩子,爸不过是希望你不要再跟从前一样辛苦,可以过上好日子……如果――你真觉得嫁给他你能好过一点儿,我也没啥好说的。”
曼芝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可她竭力忍着,她不能让爸爸和哥哥为她伤心,她微笑着说:“爸,我觉得挺好,真的,邵云他……也不是象你们想象得那么坏……至少,因为姐姐的事,他肯和家里断了一切关系……而且,他对孩子,对我……都很好。”
金宝重重的咳起来,一张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变得酱紫,海峰给他轻轻的垂着背,面色有些悲哀,为曼芝,也为这个家。可是他终于也不再想说什么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曼芝逐渐的把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从家里挪了过来,有时太晚了,她也会留下来过夜。邵云把大房间让给她和孩子,自己乐得去隔壁睡个圆润觉。
起初的一两次,曼芝还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对邵云那日的粗暴反应耿耿于怀,但时间稍长,见他并无异样,两下里都相安无事,曼芝才逐渐放下心来。
不久,曼芝买了些糖给大院周围的邻居发了,也算一个简单的召告仪式,那一声声真切的道喜比薄薄的结婚证更让曼芝有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