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还真是把她的话当真了,她还真的会打死她不成?
说到死,周氏不禁想到小红,身上一凉。
也难怪春喜这么害怕了,她可是亲眼瞧见了这江家死了的丫头。
周氏心里虽片刻不停的思咐,面上却不动声色。
沉默良久,她面露愁容,缓缓道:“你们坐下,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从未从周氏嘴里听到这样温和的话,还让他们坐下说,板凳和春喜心里更加害怕。
但他们也知道,这位少奶奶的意思从来忤逆不得,于是硬着头皮坐到了一边。
周氏深深叹了一口气。“出了这样的事,别说你们,我也吓的不轻。这其中的缘故,你们不知道,恐怕也不想知道。可事到如今,你们必须得知道了。”
周氏温声细语,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使得板凳和春喜渐渐的放松了一些。
周氏叹道:“这井里的人,原是伺候太太的小红姑娘。少爷病了的时候,郎中来看过,说是女人害出来的病。王大娘知道了,就硬说小红姑娘与少爷有染,是小红姑娘将少爷害成了这样。小红姑娘素来忠厚,老爷自然不相信……”
听到王大娘三个字,板凳和春喜都汗毛直立。
周氏说着红了眼眶。“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王大娘的嘴皮子,当真是一张能说死人的嘴。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祸害的老爷当真信了她!小红姑娘知道后,岂能依她?先是假意跟着舅老爷离开,随后就回来在后院投井自尽,以求洗冤!”
关于小红的事,板凳听王大娘说过。
王大娘逼走了小红,回家得意了好些日子,如何煽风点火,如何使得老爷相信,她说了一遍又一遍,以显示自己的能耐。
而春喜伺候了孙氏这么久,对于小红的事听说的更多,从孙氏那里也听了不少王大娘的恶迹,况且她们姐妹都是被王大娘祸害的,心里更是恨她。
周氏抹着眼泪道:“老爷这个人,你们也知道,是最好颜面的。否则当初也不会送走小红姑娘了。此事倘或瞒得住,兴许就这样不了了之。若瞒不住……凡是跟王大娘有关系的人,老爷恐怕都要远远发卖了去。”
说着,周氏上前拉过春喜的手哭道:“我可怜的丫头们,一个个聪明伶俐,若被发卖到那边疆远地,还指不定是怎样的光景,我听说,边疆的强盗土匪多,凡是姿色不错的女子,都要被抢去玩弄,折磨致死,这可如何是好啊……”
春喜吓的放声哭了起来,周氏又对板凳道:“你也是命不好,摊了那么一个伤天害理的娘,我看着你喜欢春桃,本想着等你们大些给你们好好办一桩婚礼,如今看来都是空谈了。”
一听要发卖到边疆远地,又听说了强盗土匪强占民女的话,板凳早就吓的魂不守舍。
他扑腾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奶奶救救我们罢,如今正是打仗的时候,男的去了边疆定要被抓去充军,上了战场就只有死路一条。姐姐妹妹们更是去不得那样的地方,求奶奶了,求奶奶救救我们,哪怕让我死了,也别让她们姐妹去!”
“板凳……”春喜又感动又恐惧,跌坐在地上,与板凳抱头痛哭。
哭了一会儿,板凳又拉着春喜求周氏。
周氏坐回软榻,拭去脸上的泪水,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精干。
她低眉拂袖,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板凳和春喜倏地抬头直愣愣的看着她。
周氏道:“倘或这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了了,自然是最好的。可眼看这尸体都要烂了,过不了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
板凳忙道:“这个奶奶放心,我夜里的时候把尸体捞出来,找个地方埋了去!”
周氏皱眉摇头。“就算尸体处置了,这事也已然有四个人知道了,我和老爷自然不会多嘴,可你们都还是孩子,难保不被人套了话去。”
春喜猛然道:“这种事纵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敢乱说啊!”
板凳连连点头。“我们虽不甚伶俐,可也不傻,这里面的利害我们都知道了,奶奶放心罢,我们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别人也休想套出半句话来!”
周氏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欣慰。“其实,我还是为你们担心。小红本来就是江家的人,又是投井自尽,旁人就算知道,也不过说道两句罢了。可这事透露出去,那是要了老爷的命!到那时候老爷要怎么处置,我都猜不到了。”
板凳和春喜忙磕头。“奴才明白奶奶的苦心。”
周氏温柔的上前扶起二人。“快起来罢,地上凉。”
板凳心里一暖,承诺道:“这桩事奶奶就不用操心了,一切交给我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