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爷眼睛一眯,嘻嘻笑道:“如此甚好,本王便在白府用饭罢,你是东道,自当在旁伺候着,也好给本王详细介绍介绍那些菜肴的特色——本王这次来河东一为督办征借军银,二为参加七王叔在河东的王府别苑举办的斗食小宴,你白家的菜肴若真的能让本王吃满意了,本王就请任大人停止追究你白家无故做假账的原因,并且带了你们家的招牌菜去参加那斗食小宴,如何?”
黎清雨在旁边听见不由暗骂这王爷实在是荒唐得没边儿,难怪举朝上下无人不知他这名声,百姓中间也私下把他那些个荒唐可笑之事当做笑谈传遍了大江南北。前几日听说他来了河东,黎清雨便起了利用他的心思,原以为靠黎清清的美貌足以将他拿捏住并且为他黎家所用,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这位荒唐王爷的荒唐程度,未料到他不但喜好女色,居然也爱男风,秘密武器没当成反倒成了一柄双刃剑,一个用不好很可能就伤了自己。
黎清雨的心思飞快地转起来,脑子里过着“斗食小宴”这四个字,斗食小宴他倒是听说过,无非是一伙子皇族子弟中的纨绔凑在一起撺掇出来的取乐玩意儿,这伙皇亲国戚个个儿都同诚王爷差不多少,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无所不爱无所不精,其中斗食小宴就是他们想出来的一项消遣活动,每年轮流由其中一人做东,其他人带着自己搜罗到了美食珍品前往赴宴,宴上众人分分出示自己的珍品,由大家品评投票,谁若获胜,谁就能赢到当次斗食小宴的彩头,而彩头每次与每次都有所不同,比如美女、俊男、好酒、宝马,甚至一座别苑、一样罕世古董,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诚王爷虽然对朝政、权力不怎么感冒,但在吃喝玩乐这些事上却有着极强的好胜心和虚荣心,不管玩儿什么都力求拔个头筹,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天下第一会享受、最风流的潇洒豪客一般,如此才能让他在精神上得到最大的满足,就如有人希望自己武功第一,有人希望自己棋艺第一,有人希望自己财富第一,诚王爷则是希望自己“能玩、会玩”第一。
所以,这一次由七王爷做东举行的斗食小宴,想必诚王爷也是抱着求胜心和必胜心来的,难怪他会主动请缨担任征借军银的督办,原来不过是顺手为之的事,倒是挺会在皇上面前卖乖做好人。
若诚王爷甚为看重斗食小宴的成败的话……黎清雨心下忽然一笑,那倒又是一个很好的利用他的机会!比起眼前的男色女色来说,“斗玩”的成败在诚王爷心里分量更重,男色女色满世界都有,可若输掉一次比斗,那对诚王爷的自尊和脸面可就是相当严重的打击了,而如果他黎家能够助诚王爷在斗食小宴上夺魁,让诚王爷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哄得他高兴的话,到时候岂不是想怎么收拾白家人就能怎么收拾白家人了么?就算诚王对白梅衣有好感,在刚刚夺魁最开心的时候也不会太驳黎家的面子,再说失了一个白梅衣不是还有藿城第一美人、他黎清雨的妹妹么?黎家生她养她这么大,用到她的时候她当然要挺身而出!
既能夺魁,又有美人可得,还能不驳功臣的面子,与白梅衣比起来诚王爷自然会选择前者!
想通此点,黎清雨微笑开口:“王爷,白府现在所有财产已经被抄没,其旗下酒楼亦已不归白家人所有,所以即使您吃得满意了,在理法上也无法免去白家人继续就此案被深究……而说到您要参加的斗食小宴,我黎家酒楼在河东亦是属一属二之流,其中最大一家盛隆酒楼的坐阵大厨乃是当年名冠京都、人称‘陶香尊者’的韩正远师傅,被敝府重金聘请了来,经过多年的潜心研究与不断尝试,如今已是自创了许多天下独一无二的绝美佳肴,王爷若不嫌弃,小民便将韩师傅请来给王爷献上一桌手艺,说不定还能为王爷在斗食小宴上出把力,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这番话果然是说到了诚王爷的心里去,不由喜笑颜开地抚掌:“如此甚好,本王正有些担心这一次要拿去参加斗食小宴的菜色实力不足,你且把那韩师傅叫来,今儿个午饭就让他来给本王做,拿手的好菜全都献上来!”
“是!”黎清雨恭声应着,“那白家?”
诚王爷看了白大老爷一眼,面现犹豫,正要忍痛割爱,就听得下头白三少爷按捺不住地提声道:“黎清雨!你不把我们一家逼上绝路就不罢休是么?!此案如何处置,王爷自有王爷的考量,何须你来多嘴?!更何况——我白家旗下产业虽已被抄没,但若按我朝律法规定,被抄没的酒楼店铺这类无法移动的产业随后将折价卖给有意愿购买的人,从而换成银两收入国库——亦即是说,只要我们有多余的银子,还可以把旗下产业再买回来,那么我白家原来酒楼里的大厨自然还可以为我白家所用!——大哥,是不是?!你可以动用私产把咱们的酒楼买回来的,对不对?!”
白三少爷其实也很聪明,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黎清雨的心思,看得出来那个什么斗食小宴对诚王爷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所以他坚决不肯放弃这次能够自救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抓住诚王爷的胃——这是白家人最后的救命稻草了!白三少爷迫切地望住白大少爷,现在也只有他能够把白家酒楼买回来,让酒楼里最好的大厨重新归白家所有,从而争取用美食打动诚王爷。
白大少爷的目光从白三少爷的脸上扫过,落到那厢卫氏惨白如鬼的脸上,又从卫氏的脸扫向白老太太,最终又落回白三少爷的脸,白家众人也都齐齐地望住白大少爷——白家人的命运全都系在了他的一念之间,他对白老太太和卫氏的恨无人不知,白家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他也从未皱过眉头,显然他早已对白家不在乎了,又肯不肯为了白家出巨资赎回被抄没的酒楼而后做最后一搏呢?
白大少爷慢慢踱了步过去,附了耳朵低声笑向白三少爷道:“我为何要赎白家酒楼?让白家倾家荡产是我之本意,再赎酒楼回来岂不是白让我费半天劲儿么?小凨,你离家太久,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么?”
“你——”白三少爷一时气结,“你疯了么?!若是让黎清雨抢得了这次机会,他一定会把我们全家都弄到大牢里去的!到时候你也逃不了!”
“傻小子,你忘了,我有个皇亲国戚的义父,自然不会让我在牢里待得太久,”白大少爷不紧不慢地笑,“到时候我会让他把爹和我一并弄出去,然后……你们剩下的这些人就在牢里慢慢坐罢,当作是对我娘和我的赎罪,我会替你们在外头好好地活,活得痛痛快快的。”
白三少爷这厢被气个半死,那厢玩乐成性的诚王爷看着眼前争执不下的白黎两家却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不由拍掌大笑一声,道:“本王有了个好法子!不但能够给本王要参加的斗食小宴多添筹码,还可以一下子解决本案白黎两家之间的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
☆、220斗食豪赌
众人闻言齐齐望向诚王爷,没人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好法子来;却见他一脸地洋洋得意;笑道:“既然你们两家都说自家的厨子了得;本王看不如就这样罢——你们两家先来一次斗食比赛,谁斗赢了,本王就带着谁家的美食去赴七王爷的斗食小宴;同时还会遂了赢者之意,比如若白家赢了;你们做假账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再不追究,另判定黎清雨造谣诽谤之罪属实;若黎家赢了;本王就将白家打入大牢;判定其逃避征借军银一事属实——所谓一战定胜负,既省事又痛快,不知你们两家有没有这胆量一试呢?”
诚王爷最是好玩好胜的,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法子简直太刺激了,兴奋得几乎要坐不住,目光不停地在黎清雨和白大少爷这两位当家人的脸上打量来打量去,显而易见,如果两人中有一个拒绝了他的提议,只怕会让他感到十分失望和恼火的,必然不会给拒绝的这一个什么好果子吃,所以黎清雨和白大少爷只一个转念便都点了头,不管心中愿不愿意,先答应了诚王爷是必须的,具体步骤还可以具体商量,到时候再力求找到对己方最有利的途径。
斗食既已是定局,黎清雨和白大少爷就都没有再试图令诚王爷收回想法,而是积极地投入到谋求对策当中,黎清雨抢先问道:“敢问王爷,这斗食的规则是什么?”
诚王爷笑道:“自然是让你们两家的厨子把自己的拿手绝活拿出来了,每家各出一名最好的厨子,每个厨子各做……四个菜罢,由本王来做评定,本王认为好吃的菜色居多的那一方为胜,时间就定在明日中午,给你们一天的功夫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