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怜一看她这反应,心里就凉了半截。
不免问道:“娘您也觉得这门婚事好?”
虞娘看了女儿一眼,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不好?你如今身份这样敏感,全京城上下找不到几家敢要你当媳妇的权贵,寒门娘也真看不上,门不当户不对你嫁过去就是受苦的命,你爹只知道要低调,要保平安,殊不知若是日子过得苦闷,还不如死了算了。你从小富贵窝里长大,养得一身细皮嫩肉,若真嫁给了寒门跟随人家到穷乡僻壤当个县令夫人,只怕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再吹得一身糙皮,看你受不受得住。”
虞怜:“……但是那汝阳侯府的嫡幼子若有通房小妾……”
妇人惊讶看女儿:“哪个权贵家的男人没有通房小妾的?只要在你进门前没生下庶长子便算不得出格,何况你如今这样的情况,听娘一句劝,顾不得这么多了,再挑拣下去,别说找到好夫婿,娘都担心上面处理完东元侯府的事,想起你来,把你一块处置了,那可如何是好?”
“娘是说万一……万一连累府里,那咱们三房一家便在府里留不得了,若是被赶出去,你爹一个六品小官,能在这天子脚下庇佑全家?到时你的婚事只怕更难找,你弟弟还小,你也得为他考虑两分,娘想着你嫁得好,你弟弟快点长大,争取在你祖母……前能依靠国公府的名头,挣个好前程,娘也就什么都不求了。”
看女儿还是没听进去,虞娘又说道:“时下女子都是如此,再没有例外的,连你爹这样自律不贪色的男人都有两房小妾,三个庶子庶女,何况其他权贵子弟?”
虞怜沉默好一会儿,方试探问:“娘,你说若我不满意那汝阳侯府嫡幼子,不嫁过去,祖母会如何?”
她娘有些惊讶,“你真不嫁?真看不上?”
“娘您先别管我嫁不嫁,我只打个比方,您先说说以您对祖母的了解她会如何?”
当娘的还就认真想了想,“你祖母别看现在是个软和慈和的老人,实则当年你祖父在边关镇守打仗,她便是跟在你祖父身边,也是上过战场,见识过大场面的,什么人肉血腥,刀光剑影,在她那都不是事儿……”
“娘,您说这些干什么?”
“傻孩子,这些是告诉你,你别看你祖母慈祥,她心硬,轻易不会动摇心软,谁危害到国公府的安全谁就是她的敌人,哪怕你是她孙女,如今她愿意给你相看这么好的亲事,是好事,你若嫁了她高高兴兴给你添妆,你若不嫁,恐怕也由不得你……”
说着这些虞娘叹了口气,只觉得无奈。
“你爹是个孝子,性格刚直,且听老太太的话,你祖母若是铁了心将你嫁给谁,只要不是坏人家,你爹应该不会拒绝。”
“怜儿啊,娘劝你一句,凡事莫倔,咱们做女人的没那么大能量,在家只能听老祖宗的话,听男人的话,若是不听,不但会同他们翻脸落不着好,将来还不好收场。”
“如果无论如何都必须嫁,与其被人绑着去,不如心甘情愿去,全家皆大欢喜,你也能讨个号,得到更多嫁妆。”
这通话下来,虞怜心里就明白了,其一她祖母跟她说这婚事,不是商量的意思,是直接通知,甚至于她觉得,前头留了那几日让两位伯娘和她爹相看,并非真让他们看,而是知道以两位伯娘的性格不会真给她找什么好亲事,她爹又一心想着低调能保命,也只敢找寒门子弟,如此一对比,汝阳侯府嫡幼子就在众多歪瓜裂枣中脱颖而出,成为那个绿油油鲜亮漂亮的好瓜。
老太太自己心里恐怕早就打定主意要跟汝阳侯府结亲……虞怜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发麻。
再其二,这家里,她的婚事其实是老太太和她爹说了算,她和她娘都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她爹又是大孝子,还是靠府里庇佑的三子,几乎也全听老太太的,所以算起来,还是老太太说了算。
虞怜愈发清楚一点,这家她待不下去了。
要么被迫嫁人,要么连累爹娘被扫地出门。
和她娘说了会儿话,她再次叫丫鬟去打听打听汝阳侯府嫡幼子是个什么人,品行操守如何,有没有小妾通房。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小丫鬟奇异地看了小姐一眼,都没去打听,直接就说:“小姐,那汝阳侯府自从新皇登基,他们家长女被封为贵妃之后,就水涨船高,满京城谁不知道这家?”
“他们家嫡幼子人称小霸王,极受贵妃娘娘的疼爱,这个月来听说陆续收到不少宫里的赏赐,就是人贪玩些,经常出入一些烟花场所。”
“这也算不得什么,他有些才华天赋,吟诗作对有两下子,奴婢听说前阵子出的京华诗集上面就有他做的两首诗,只不过……是给青楼姑娘做的,奴婢听人家念了两句,说什么君还妾不留……奴婢听着有些害臊。”
虞怜翻翻原主的记忆也知道,时下男子偏风流,上个青楼玩个姑娘并不算什么,还有风流才子睡一个花楼姑娘就为人家写一首诗题首词儿,外人也只道一句风流才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