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宜不想去京里。
不用想就知道,必定会卷进一些麻烦里。
但这件事不由她做主,且与她的心情不同,弗瑕院上下都很高兴,青州固然是个不错的地方,但跟天子脚下哪里能比,没去过的欢欣鼓舞,预备去长见识,本是跟着沂王从京里来的人则更多一层感慨。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去看看。
上一次,还是太子得了皇长孙,皇长孙做周岁礼,皇上龙颜大悦,大赦天下,由孙思子,召了当时出镇青州刚两年的沂王回去。
算起来,都多少年了。
可惜上京名额很有限。
不可能把整个王府原样搬京里去,留下来看守府邸的人注定是大部分。
弗瑕院的情况相对简单,能去的就是翠翠铃子加上见素善时善能,抱朴留下接替见素的职责揽总看家,她和见素差不多性情,对此并没什么意见。
这次算是出远门了,皇上的圣寿在八月初二,未免路途出现什么意外,出发的日子早早地定在了七月十二,足足二十天,便是慢慢地走陆路也能到京了。
王府准备行装的时间大概剩了半个月左右。
有点不大够。
府里府外都笼罩在一种异常忙碌的气氛里,忙里生了场乱。
事发时,弗瑕院里众人都在见素的调派下忙得团团转,只有兰宜一个闲人,既不劳心,也不劳力,捡了本闲书坐在廊下打发时间。
小王爷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院子,冲到她面前来的。
“是不是你让父王把彭嬷嬷抓回来关的?你好恶毒,她怎么得罪了你,你连她全家都一起害了?!”
兰宜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
小王爷来得太突然,丫头们都没来得及通传。
“小主子,”见素听见声音,匆忙从屋里出来,行礼后上前拦阻,“您怎么一个人来了,跟您的人呢?”
“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小王爷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上前就推,他人小力气有限,但见素不敢与他动手,就被推了开来,小王爷重新站到兰宜跟前,叱问她:“你说,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害我了?父王糊涂,竟受了你的迷惑!”
兰宜没说话,低头把书捡了起来,才道:“彭嬷嬷是谁?我不知道。”
小王爷气得鼻子眼里冒粗气:“柳眉姑姑说得没错,你果然会装模作样!彭嬷嬷是我的乳母,小时候奶过我,还是我母亲最贴心的侍婢,你一定因为就是这样,才看她不顺眼,她都离开王府了,你还要怂恿父王把她抓回来,让她一家受苦!”
兰宜坐着,正好与立着的小王爷平视,她道:“原来说的是她。我只见过一次,并不认识,又怎会结什么仇怨。”
小王爷怒道:“你撒谎!孟骐那天说了,是为你抓回来的,好些人听见了!”
兰宜道:“是吗。”
从那天过后,她就没再听见有人提起过彭氏一家了,好像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不意味着彭氏就此无关紧要,恰恰相反,王府内的禁制越严,越证明彭氏身上背的秘密重大。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么多天以后,终于还是被小王爷知道了,他应该听得不全,否则就该知道孟骐说的抓人缘故是因为彭氏一家说了她坏话——这当然不可能,他们都去到了外地,就算真的说了什么,她又怎么会知道。
兰宜缓缓道:“小王爷,你听岔了,也许是他们做了什么别的恶事罢。”
小王爷哪里肯信:“彭嬷嬷最是温柔和善,怎么会做恶事?”
“那也许是得罪了王爷。”
“父王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严苛之人!”小王爷这时又维护起了沂王,“再说,彭嬷嬷都离开王府好几年了,怎么得罪父王。”
兰宜疑问:“好几年?”
小王爷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大声道:“都七年了!”
兰宜打量了一下他,七年前,这位小王爷大约三岁。
除非他是神童,否则很难对三岁时的乳母留下多少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