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不。”她捂着耳朵摇头,梁夏末见她竟然失去了理智,也跳上病床,按压进怀里稳住,“小点声别闹,咱们好好谈谈行吗?”
迟冬至抽抽嗒嗒的哭,倒是没拒绝,顺着他的力气跌坐在床上。
梁夏末把她安放进被窝里,自动自觉的下床蹲在床边,“冬子,昨天一夜我都没睡,满脑子都是你,想你。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跟我在一起委屈的?我一直都以为挺好的,是我失信又去见沈灵了,可也不是罪不可恕吧,你至不至于……”
迟冬至脸埋进膝盖里,嘤嘤的哭,梁夏末看着难过极了,大手在她脸上胡乱擦,“你别哭,求你了冬子,看你哭我心疼,真心疼。”
迟冬至咬着唇,从没有哪时像今天哭的这样委屈,只有白热的日光照进来,四周安静一片。
“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冬子你别哭,我见不得你哭,我心疼。”梁夏末的语气里已经带上几丝哀求。
迟冬至挥开他的手,高烧让她情绪崩溃,说话乱七八糟,一下子又痴痴的笑起来,“梁夏末啊梁夏末,你知道我是怎么爱你的吗?妈妈离开我,我没有爸爸,我没有亲人,我没有朋友,但我从来不觉得孤独,因为我有你。梁夏末,我偷偷穿你穿过的衣服,偷偷睡在你的床上,用你用的牙刷,模仿你的一切,你这样顽劣的人在我心里就是神。我高兴不高兴都先看你的脸色,我谁都不爱,我不爱我自己,我只爱你。”
“我设计苏让让他把沈灵带出国,内疚到现在,但一次也没后悔过。我逼你结婚,逼你不见沈灵,我吃醋、我嫉妒,从小到大做了数不清对不起苏让迫害沈灵的事情,做这一切我不耻、不屑,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事情,就是因为我爱你。”
迟冬至手指搭在眼睛上嘤嘤的哭,“我瞧不起我自己,可是我又不后悔,所以变本加厉的瞧不起我自己,我太难受太痛苦了,我怎么不去死……”
梁夏末听她的话惊愕不已,一步上前扳过她的肩紧紧抱进怀里,“冬子,宝贝儿,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不是不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这么痛苦,做这些违心的事你这么痛苦。”
梁夏末明白了,迟冬至本来就是个极有人格的人,所谓逼婚、所谓吃醋、所谓动用心机……多少事情是不屑,却为了他去做的,然后自我挣扎在泥沼之中翻滚。梁夏末眼里又酸又热,这女人到底自己承受了多少,却从来不知道抱怨,一味把自己困在其中,就连连刚刚的控诉也一个字没有责怪他,只有对她自己的无力,可这样的她,更让人心疼。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哭够了,闹够了,到底也没能撬开梁夏末的嘴,迟冬至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哭的太尽兴鼻子堵的不能通气。梁夏末让她躺下又拿纸巾给她擦擦鼻涕,“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要真是如此,她睡死过去都行,如果不是,那她宁愿一直醒着,梦里美好,醒来又是现实残酷,那还不如不抱有希望。
“我知道你难受,挺过这一阵儿就好了,等平静了就好了,冬子,熬过去就没事了,熬过这段你最伤心的日子你就消了离婚的心思,就算你对我死心了也没关系,只要你别提离婚,我会对你好,我会把你的心暖回来。”
“夏末,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迟冬至满脸是泪,梁夏末的心像是被她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几乎有那么一刻心软了,几乎顾及不到离开她会死的心情想要成全她,最后还是狠狠心告诉她,“我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还想说什么,被他俯身下来堵住嘴。当亲吻变得不再是亲吻,单纯只是用来压抑情绪的武器,那婚姻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迟冬至渐渐安静下来,也有可能是药物终于起了作用,竟也入睡,只是极不踏实,一段段,一幕幕,反复不息,一会儿是梁夏末拥住她的肩膀却看着沈灵的背影眼底隐忍黯然,一会儿是苏让孤身一人流落外乡街头无人问津。月光里,他说,“我这辈子只跟你一个人上床。”车水马龙的街头他死死抱住沈灵带她去酒店开房。他说,“你是我的第二根肋骨。”她在梦里把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问出口,“那谁是你的第一根肋骨?”梦里的他回答,“你明明知道。”
胳膊上又肿又热,疼痛传递进梦里,迟冬至辗转哭泣,疼啊,真疼啊!
“怎么又哭成这样。”耳边是无奈的叹息,随即是低低的哭声,迟冬至慢慢转醒过来,脸上一片冰凉。
“冬子你醒了,还疼吗?告诉妈哪里疼?”
迟冬至仍旧懵懵懂懂,转头一看,是王淑贤,脸上的悲伤还未收回,眼泪又流下。
“你这是怎么了?做梦哭,醒来还哭,你这孩子怎么不让人省心呢,你是想急死我们吗?”王淑贤声音哽咽,满脸是泪。
“妈,我难受,我……我这里憋的难受。”狠狠在心口锤了两拳,仍旧不能舒解那口闷气,就那么任情绪外露,只因为面前的人是王淑贤。
王淑贤不能劝,也无处劝起,她夹在中间两面不好当人,不希望他们离婚,可又真心疼迟冬至,只能把她抱在怀一遍遍摸着她的头发,“都怪我不好啊,我不会教育儿子。”
迟冬至埋在婆婆的怀里连摇头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或许根本没注意到她说的话,一门钻进自己的心思里,她得离婚,必须得离。
“行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要我说冬子也不对,她……”薛平在一边,话说到半截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女儿有什么错?要是错,也就是错在太爱梁夏末了,可这一切不还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冬子你听点话,别让你婆婆跟着更揪心。”薛平把两人分开,自己把女儿的手握在手里,被迟冬至不着痕迹的挣开,她是不习惯跟亲妈近乎,病成这样了也没忘,气的薛平刚升起的软弱心情全烟消云散了,指着她又是骂了一顿。
最后,迟冬至硬是被留在医院呆了足足三天,王淑贤留下照顾她,梁夏末一直没有再出现,偶尔也想打听一下他的下落,望着婆婆又不好开口,总不能让她帮忙把梁夏末找回来谈离婚的事情吧,后来还是王淑贤主动告诉她了,说梁夏末去了卫边疆那里。
下午朱染又来了,捧着一束康乃馨,迟冬至因为前几天的失态感觉抱歉,再加精神也恢复了,倒是难得的脸上扯了点笑模样。朱染趁王淑贤去买东西的功夫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只水晶花瓶,添上水,把花插|进去。
他垂着头,一点儿小事也做的十分认真,迟冬至就打趣他,“送康乃馨,你这是拿我当妈呢。”
朱染脸一红,小声反驳,“不是。”
迟冬至没听到他说什么,自嘲笑道,“没想到我人生第一次收的花竟然是康乃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