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雪儿边哭边将一万两银票放孔时光手上:“我从来就没有操过一点心,反而是你爹累到了。我出来这些年,只知道家里坏了事,详细的也不清楚。桂兰子的信人家要查验,只能说个大概,我只知道你们搬家的事,其它一概不知。
如今我们也起来了些,那些山林茶树,我这里也不要了,你们经营所得,就给孔家家学里用吧。
这一万两算做你爹的辛苦费,难得你们记挂着我。”
孔时光也流泪道:“我们都说你们当时走的早也是好事,不然后面有的受屈辱。四叔的小妾们,都被逼得喝药上吊,就这样还不被放过,那些小妾的娘家全都家破人亡。
我们是素来有些体面,就这样,爹的牙都被打落两颗。阎王好见小鬼难防,都是下面那些人,欺负起人来毫无底线。”
如今太子还朝,理了些事,将镇南侯府平反。宅子也还了回来,我爹做了镇南侯,才敢叫我来送银子,不然哪敢啊!”
少年泪流满面,面色通红,想起当年年纪小,不得不躲起来蛰伏在庄子上,后来大了一点,和爹爹去经营婶婶和姑姑们的嫁妆,才经常走动,意外得了仙缘,进了云顶宗。
也是太子稍大,有了一些关系,关照着被冤枉了的公侯之家,将军门第,才有了现在的沉冤得雪。
他拒绝了孔雪儿说的嫁妆添补家学的事:“我们家产也被全部发还了,五叔家的现在搁在侯府原先五叔五婶住的南通院里,就待老十和你们上京走动时好使用。族学的田庄也全部归还,如今不用担心后辈上学事了。”
老十就是阿宝的亲舅舅孔时常,孔家排行从大到小,堂兄弟一起排,五岁前夭折的不算。
阿宝另外还有个舅舅,两岁时病没了,也不算在排行里。
孔雪儿曾对阿宝他们讲过:“那娃生来就是来讨债的,说是两岁差一个月的时候开始发热,怎么瞧也瞧不好,前后用去一百九十八两银子。
请了个当工(阴阳先生)来问神,当工数着米那米就从手心里跳出去一粒,那时候我只有七岁,亲眼看到米粒儿自己跳出去了。
当工当场叹气,也不吃饭也不要钱就走了。
我阿娘哭得死去活来,知道孩子没救了。
第三天晚上,正正好是那娃两周岁,那娃就断了气。
你外公请人来抱出去下葬,给了人家二两银子,后来一算账,从发病到吃了许多药,又请了许多先生和郎中,刚刚好两百两银子。
你外公说,有一年他出门去做客,路上捡到一个钱搭链,里面有二百两银子,事后知道是一个猪贩子掉的钱,那猪贩子因为丢了钱受不了自杀了,他婆娘带着儿子跳了井。
你外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们一家都已经没人了,当时也就没把那两百两还回去。”
孔雪儿满目萧然的道:“你外公的意思肯定就是那人后来投胎来要钱了,生生将两百两花光,哄了外公外婆整整两年!”
那时候阿宝听说这个故事以后震惊极了,真的有来要债的儿女么?也许真的有。
后来阿宝她外婆受不了失去独儿的苦,就天天哭泣,哭了整整一年。
一年后的一天晚上,她梦到那孩子来跪在床前,叩头靠罪:“阿娘,从今晚开始,我是真的再也不可能是你的儿子了,我将去昌平杨大老爷家做儿子,过去是因为你家欠了我,我就是来讨债的。这一年多,我天天在阿娘房门外听阿娘哭,心里也酸楚得不得了。
如今我要正经去投胎,那杨老爷家也是家财万贯,又是独子,阿娘不必再为儿子担心了。
阿娘啊,这是我最后再叫你一次,你以后还会有真正的自己的儿子的,只是要历尽沧桑才得还。阿娘,谢谢你真心实意的疼了我两年,我天天在这里听着爷娘唤儿声,声声击碎我的心,从此后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爹娘多保重,儿去也!”
那天晚上开始,阿宝她外婆再也梦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又过了好几年,才有了孔时常。
再过几年,两口子在侯府获罪后,外公受不了苦,又瞎了一只眼睛,早逝了。
接着外婆也过世,十岁的小时常随自家南征北战的千户舅舅去了边疆当了传令兵,从此天各一方,他再没回到过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