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屋子,一定修得结实挡风,而那些只顾自家的,哼,过了年关,便请他们另谋生路,反正我是不敢收留了。”
双成姨娘怔了一怔,盯着华灼看了半晌,才道:“小姐,你平日也是极少出门的,世故人情,一概不通,哪里来的这些弯绕心思?”
“跟七巧学的呗。”
华灼用帕子擦擦嘴,随口笑道。
世故人情,一概不通,那是上一世的事了,吃过那么多的亏,又随着流民逃难一场,多少也是晓得一些,许是在处事上仍缺经验,但对人心,她却是瞧得清楚,庄子上的佃农们,若说他们心坏,那是假的,不过都是在土里刨食的人,有一口吃的,剩下的无大事,但若没了这一口吃的,再好的人,也可以凶恶如强盗土匪。
这次闹事,无非是看她年纪小,想从她手上多刨一些吃食,华灼并不在意这一点,自家的佃农,她不养护着,亏的是她是自己,所以减租的事,她是举双手赞成,但是为了给淮南府其他几家有个交代,她只能减半成,对佃农们来说,减半成租子还是不能过活,那么她再帮着修葺房子,修房子这事其他几家总管不着吧,又可以再为佃农们省下一笔开支,算是两全其美。
但这并不意味她不会下狠手处置几只出头鸟,借此机会立威,两全其美的好事,只能让对华家忠心耿耿的人享受,那些只顾自家的人,就好聚好散吧,今年的租子不能再多减,不过她可以奉送一些盘缠,两下里谁也不欠谁。
七巧呛了一下,连忙道:“小姐,我、我哪有……”
她急得满面通红,小姐这样聪明,哪是她教得了的,小姐这不是变着法儿说她心思弯弯绕绕嘛。她平日虽是有些心思,可都全是怎么服侍好小姐的小心思,像对付这些佃农的大心思,她想都没想过。
“玩笑而已,看你急的。”
华灼又笑起来,正要说什么,忽听得门口有响动,连忙收了口,七巧和八秀也连忙一抹嘴,一左一右伺立到她的身后。
“姨娘,侄少爷,鸡汤炖好了,尝尝,里头还加了今年春天从清源山上挖来的笋,可鲜了。”
庄头娘子提了一只砂锅进来,脸上笑嘻嘻的,身后还跟了一个身穿碎花裙的少女,手里拿了汤匙和几只汤碗。
掀开砂锅盖子,一股香味弥漫开来,果然让人食指大动。
少女低着头,手脚麻利地将鸡汤盛入碗中,然后送到双成姨娘和华灼面前,华灼一低头,见她十指纤纤,不像个常干活的,手背上却有几处新鲜伤痕,不由一愣,道:“这是怎么弄的?”
少女眼圈一红,连忙把手缩到身后,庄头娘子上前道:“还能是怎么弄的,让那王娘子给打的,可怜我这个闺女,自小也是娇惯着养大的,我都没动过她一根指头,侄少爷,你看看,多嫩的一双手,偏被祸害成这个样子,那恶妇,伤了人,倒还比谁都有理呢……”
农户的女儿,娇生惯养?
华灼有些懵,倒是双成姨娘猜出一些,她见这少女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生得还算娟秀,就知道这是专门养出来预备着给大户人家做妾的,否则哪有农户女儿在家不干农活的。
“好好的姑娘家,最重要的除了一张脸,便是一双手了,回头我让人送点玉容膏来,消疤最好的。”
双成姨娘心善,见少女十分委屈的样子,便有心帮一帮。
“多、多谢姨娘。”
那少女十分羞涩,被庄头娘子推了一把,才红着脸上前给双成姨娘道谢。
“一点小事,你叫什么名字?”双成姨娘打量她,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很合她的眼缘,羞涩的模样儿,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
“李、李秀儿。”
双成姨娘一听就笑了,这可不跟八秀重了一个字,她心思一动,便道:“小姐身边有个极贴心的丫头,名字里也有个秀字,你与她重了名儿,不如改一个,就叫袖儿罢。”
华灼一挑眉,听出几分意思来,李秀儿跟八秀重了一个字,又有什么打紧的,姨娘巴巴地改了她的名字,莫非是想要把她带进府去做丫头?
李秀儿有些犹豫,爹娘给起的名字,能随便改吗?庄头娘子却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连忙道:“谢姨娘赐名,今后我这闺女,便叫袖儿了。”
李秀儿,哦不,是李袖儿无奈,只能又上前道谢。双成姨娘笑着扶她起来,却也没有再多话,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第八十八章 华顼到来
用完饭,华灼就撇下双成姨娘,说是去消食,其实带了两个丫头和阿福,在庄子里到处溜达。一些庄子上的孩童们三、五聚在一起玩耍,远远看到她们一行,就哄地一下子散开了,有几个胆大的,又躲在树后偷偷地探出头来看着她们身上的衣服鞋帽,满眼的羡慕之色,却又惧于阿福的腰圆体壮,不敢跑过来。
华灼此时也无心搭理他们,径自四顾着,察看庄子上的情况。
今年整个南平郡都受了灾,淮南府还不是最严重的,虽说前几年还算风调雨顺,但也架不住一次的灾荒,男丁们大多被李庄头和刘族老招到晒谷场上讨论减租的事去了,此时在外面的,除了孩童,就是妇人,妇人们多数是愁眉苦脸的,她一圈子绕下来,发现庄子上能砌起青砖大瓦房的人家,也只得李庄头和刘族老两家,其他人家仍旧是泥墙茅草屋,有些房子上甚至出现了一寸多长的裂缝,可见大多数佃户日子过得还是紧巴巴的,拿不出钱来修葺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