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划破碧水,快速往前推移,早春的江风尤自沁寒,两岸已泛绿意。
成功脱身,正溯游而上,众人一身轻松,缓过来了有说有笑,难得几分兴致四顾这绿水春江。
只除了一人。
楚温立于船尾,遥望邓州方向,船行半日,他始终坐立难安,欲言又止。
青木看见了。
但他只能佯作不见,尽量避免和楚温共处。
至于赵扬几个,干脆呆在另一条船去了。
好在,这个让青木很头疼的问题,在傍晚的时候得以解决了。
靠岸补给,同时有飞马送来讯报。
“你说什么?!”
楚温震惊,整个人都木了:“父亲与我断绝关系?!”
“不可能的!!”
他扑过来抢了青木手上的讯报,展开一看,登时天旋地转,身体晃了晃,竟一头栽倒。
从别院到船上,一路也算阴差阳错,他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本就属意宁王,自己又盼着和女儿团聚;但另一方面他从未想过要和父亲和家族分开。
可邓州,可父亲,甚至整个楚氏都已投了西河王了。
他其实也明白,自己一房就这么出城远走,怕是已给父亲带了麻烦。
可回去吧,那只怕再无和爱女相见之日;不回去,他又怎能舍了老父母和兄弟族人。
正矛盾着,楚源却已给他做出了选择。愤而干脆利索和他这个逆子斩断关系,就连邓州市井间都已流传开了,就算当时不过一时郁愤,也成了真。
楚温被抬回舱房,重按人中,半晌醒转,他极悲恸,泪流满面,挣扎着要爬起来。
青木一把按住:“您如今,只怕是不好回去。”
回去了,叫楚源要如何?怕即便心里转过弯,但为了新主,他也不得不怒拒,甚至有可能被迫采取什么行动。
这么回去后,也只是给楚源添麻烦罢了。
楚温一滞,人脱力栽回去,王平等人赶紧扶住,“大爷,小心!”
楚温愣愣看了几人一眼,钝钝移开。
没这么快能缓过来的,青木明白,见好歹劝停了,就嘱咐王平妥善照看,他领人退下,将空间留给楚温。
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幸好这讯报来得及时,解决了他的烦恼。
……
舱房的门掩上,屋里就剩楚温及王平。
王平是从楚家跟出来的人,他照顾最合适了。
王平绞了巾帕,给楚温擦脸,楚温了愣愣的没接手,他便小心给抹两把,又轻手轻脚退到一边。
楚温目光没有焦点,钝坐了许久。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舱房内没燃烛,昏昏暗暗的,忽然,他问:“你们怎么跟过来了。”
楚温声音很哑,侧过头来看王平。
依旧伤心黯然,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缓和,好歹略缓和了一些。
其实楚温一早就留意到王平等人跟上来了,但之前没得父亲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的消息,便没多想。
这会儿却生了疑。
青木等人见王平几个,以为是他的亲信,因而不足为奇。
但实际楚温清楚,朱明点人避开了平日亲他的,毕竟是要软禁他,得避免出岔子。
王平等人不但不是他的亲信,反而是父亲跟前得用的。
这么多年为官,也不是白当的,楚温是君子,但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