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常静,经常听余老师提起你。”
完全不甚新意的言语。
“你坐吧,想吃什么水果或者喝什么饮料吗?”
“不用了,老师都招呼过了,我喝茶。”常静指了指茶几上正冒着热气的茶杯。
余福久甩了甩手上的水,从厨房走出来,“你去跟常静多聊聊,人家可是高材生。”
余丹听命的坐到了沙发上。常静急忙摆手道:“余老师您别这样说,余丹是附中的年级第一,到时候前途无量,我算什么。”
“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就是典型的盖房子打不牢地基,看上去挺行的,但是风一吹就垮,她能三天复习完一学期的课程,但是考完试再问她考了什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跟狗熊掰玉米一样,掰一个丢一个……”
“好了好了,快进厨房去吧!”余丹见余福久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又摆出一副对自己说教的架势,急忙从沙发上窜了起来,连拉带推的把余福久推进了厨房,末了还不忘关上房门。
“其实你爸爸很以你为傲的。”常静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的搭腔。
“嗯?”
“我刚到诊所不久,工作之余,余老师最常跟我提起的,就是你了。”
“他说我什么?”余丹从果盘里拿出一个饱满鲜红的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说你成绩很好,性格开朗,很招人喜欢。总之都是好话。”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说我爸以我为傲,在外面常念我的好,可是大概是因为我都没福气听到,所以久而久之也就不怎么相信了。”
“他可能比较嘴硬,当着面不太好意思,而且怕夸多了你会骄傲吧。”
“什么怕夸多了,根本从来没夸过。”余丹冷哼一声,“我考的好,他说我耍小聪明,我考的不好,他说我活该,我活泼,他说我是个没心没肺的疯丫头,我招人喜欢,他说我缺心眼,交朋友没有选择没有度,反正我做什么错什么。你不用为你的余老师说话,今天这种情景,之前早就上演了无数次了,充其量算是个无关痛痒的小前戏,如果我还会为了这个和他吵的话,我家这房顶估计好几年前就已经被掀翻了。”
话题进展到这里已经没有前进的必要了,常静被堵的哑口无言,余丹也刚好削好了苹果,开始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约莫五分钟左右,厨房的门开了,余福久端着一盘木耳炒青椒走了出来,“饭好了,常静你去洗洗手吧。”
“余老师,我进去帮你。”常静急忙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余丹,进来端菜,别屁股那么沉,长点眼神。”余福久像是变脸一般,前半句对着常静则和颜悦色如沐春风,后半句瞬间变了脸。
余福久独自拉扯余丹长大,自然厨艺精湛,小试牛刀就拼出了三素一荤一汤,像模像样摆了大半张桌子。余丹饭前添了堵,心里憋着气,一声不吭只顾着把菜往嘴里塞,反而是常静,一改刚才的拘束,席间落落大方的和余福久闲聊,每句看似不经意的恭维都恰到好处的踩在点上,哄的余福久眉开眼笑。
常静离开后,余福久叹了口气,“常静是我学生,以后你们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你怎么对她这种态度,没个好脸色,一点都不懂事,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太爱巴结你,是你的狗腿子,我不喜欢她。”
“怎么说话呢!”余福久力道不清的拍了余丹的脑袋一下,“她家里穷,大学全是靠奖学金和自己打工念完的,还负担着一个在老家念高中的弟弟,人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整个就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都是被我惯的。”
“她以为她是《知音》的女主角啊?”余丹不置可否,低头咕哝道。
“什么?”
“没事!我去刷碗!”余丹赶紧开溜。
正如余福久所说,这之后的日子,余丹和常静真的有了很多打照面的机会,有时是在诊所,有时是像第一次一样在自己家的饭桌旁。
常静话不多,勤奋好学,踏实肯干,再加上大学期间的基本功很扎实,一个多月后就成了余福久的左膀右臂,在诊所站稳了脚跟。但余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常静,仿佛天生就气场不合,她总觉得常静所谓的懂事像是一场表演,她把自己打造成小学思想品德课本上的模板人物,但真实的她,其实远没有看起来这么高尚。
只是她的隐瞒比较高明而已。
余丹把自己对常静没来由的厌恶告诉了三个人。
第一个是陆非。当时是晚自习,他们躲在书立后面,压低声音。陆非听罢叹了口气,“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我看你是因为你爸把她当女儿一样疼,所以有危机感了吧?”
“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们父女相依为命的骨肉深情了吧?”
“要不然为什么?其实比她装比她作的女人多的是,你干嘛这么介意她。她就算再装再作也是要巴结你和你爸,对你来说是完全无害的。”
余丹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