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馆清幽雅致,茂盛的爬山虎满了院墙,利落的白紫色不知名的小花点缀了整个花园都是。
知闲夜里哭了一场,后头睡得也不甚安稳,一大早就起床了。
赵远钊正一身西装拿了张报纸翘着二郎腿在饭桌上看,听到鞋跟的“哒哒”声便往楼梯上看,将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才笑道:“小丫头,早上好。”
知闲也不跟他客气,打了招呼便在饭桌前坐好了,吃饱了她才好有力气去观战。
赵远钊见她十分自觉的开始喝牛奶,俊眉一挑,他先前还觉得光是早上劝她吃饭就得费不少功夫呢,现在看来,全然不是嘛。
这样才对,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带在身边也是个麻烦事,这丫头聪明俏皮的,看来是已经想通了,那自己只要负责把人照看好就可以了。
这头赵远钊还在颇为自我满足的“欣慰”着,抬眼却见她优雅的拿纸巾擦了擦嘴,笑眯眯的要自己送她出门去,他一下就回过味儿来了:“怎么,你还要去租界?”
知闲默默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常言关心则乱,她从前不信,现在却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这般模样,奇怪的是,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万般皆云淡风轻,从容笑对。
她知道自己去租界观战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如今她什么都不能做,那么,就让她靠着他近一些,再近一些吧。
得了,善始善终,这丫头的倔脾气自己是领教过的,她若是往南走,跟她说南边有墙让她掉个头往北去,她还非要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赵远钊认命的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亲自取了车钥匙。
苏州河南岸一如昨日,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有几个靠的近的正高声叫喊着,提醒守军注意日军的偷袭路线,这头还有穿着学生服的青年高举着横幅,上书了“沪上麾兵抗强权”七字。
四行仓库的外头忽而扬起了一阵一阵的尘土,有个戴眼镜的中国记者高喊了一声:“日本人正在外头构筑工事哪!”
这边中国人的情绪一下就被点燃了,顿时群声鼎沸,断断续续的炮火声中,谁都没听清楚那几声枪声,然而那几个黄军服的日本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却都是众目睽睽看的清楚了的,高声的嚷叫顿时都化作了一片叫好。
赵远钊一只胳膊懒散的搭在栏杆上,眯了眯眼,笑道:“枪响头落,小丫头,过来,我跟你打个赌,这几枪是我大哥放的。”
知闲没好气道:“隔这么远,你能看清楚什么?”
原本观战的人就多,来的晚不说,赵远钊还非拉着知闲找了隔着最远的地方,说是视野开阔,别处比不得。
知闲知道他那一身爱洁成癖的毛病,倒也是体谅他,可是他牢牢的拉着自己的袖子不让往前边去,这点儿就让她有些犯脾气了。
赵远钊仿若不知道自己惹了她一般,故意的往她脸前凑了凑:“你打不打?”
知闲离着他远了些,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元来:“打就打,我赌是衍之开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