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知道他忽而提起上海是什么意味,一时都愣住了。
6钟麟烦躁的抓了两把,拧眉道:“上海黑帮最近有什么动静?”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变得冷了下去。
李天智颔沉思道:“前些日子我听广播倒是听到了,赫赫有名的上海滩五爷没了,如今鸿帮老大黄金一手遮住了上海半边天。”
6钟麟狠狠的摇晃了两下李天智的肩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晏知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甫一说完,他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的意味,言谈间颇有些疲惫的意味:“对不起,李天智,你们先散了吧。”
李天智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一帮同学便散了。
他们倒是理解6钟麟,早就看出来三个人关系有些亲密太过了,如今看来倒是范梓萱在其中横插一脚了,左右人家的的情事,他们这些局外人是不能说什么的,留下来倒是教他们尴尬了。
6钟麟心头涌上来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早就该告诉知闲的!什么确定与否什么只是怀疑,统统告诉她,她也不至于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如今偌大的巴黎,人生地不熟,他该往哪儿去寻人?看来,只有去跟老头子服软了……
他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便往前去,却冷不防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他刚要不耐烦的赶人,却听对方用地道的中国话问道:“你是6钟麟?请问你见到范梓萱了吗?”
6钟麟抬起头,映入眼睑的是一张斯文的脸,胡子刮的很干净,于温文尔雅中蓄藏着一种明眼可见的张力,虽是俊秀,却是没有那股奶油小生的娘气的。
他想了想自己是不识得眼前这人的,然而对方却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又不早不晚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范梓萱,能顺藤摸瓜也不一定,于是也不上询问对方是谁,只点头道:“我是6钟麟。我也在找范梓萱,确切说来,是在找一位与她同行的女同学。”
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跟我同行吗?”
6钟麟不是轻易便能相信旁人的人,这会子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罢了,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他心一横,率先向着停在男子身后的汽车走去:“怎么不要?”
进了汽车,他才现男子并不是孤身一个来的,车子里还有一个司机,司机很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后座,6钟麟又倒回来去拉后面的车门,这一开门,却是大大的惊了一回。
后座上竟是坐了一个小男孩,6钟麟看他有些眼熟,上了车仔细的打量了两眼,还真是见过的!
这正是数月前在他来法的那趟邮轮上诬赖知闲的小男孩!
未及他细想,跟他说话的男子却是上了车,坐在前面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淡淡道:“小姐去哪儿了?”
小男孩缩了缩身子,似是有些害怕,颤抖道:“徐少爷,我不知道!徐少爷,求求你放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6钟麟一个激灵便明白自己先前的猜测都是真的了,想来也是,若不是这般,范梓萱又怎么会对一个素未相识的人下毒手?先是找个孩子给知闲难堪,紧接着竟是想取了知闲性命了!
“你既然不知道,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被小男孩叫做徐少爷的男子回过头,淡漠道:“把你的手伸过来。”
他的话好似有魔力一般,小男孩瑟缩着将手伸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司机反映也快,立马踩油门在巴黎的大道上往前狂奔。
6钟麟没有心理准备,随着车身晃了一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滚落到了自己手边上,他看了一眼却是险些吐出来,那是一截货真价实的手指!
他抬头看向小男孩,果然他方才递给男子的右手缺了食指,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了。”男子好似没事儿人一般,正拿着一方雪白的巾帕擦拭着锋利的匕,那红合着白,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小男孩整张脸都在抽搐,气息不甚稳的回道:“小姐,小姐在郊外别墅旁边的仓库里……”
“呵,还跟我耍机灵。”说话间他的匕已经冲着小男孩右手的中指去了。
小男孩终是按捺不住心理的巨大压力,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在徐家别墅那边!”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很是压抑,合着浓浓的血腥味,6钟麟似乎能听到汽车疾驰时车轮摩擦地面出的响声。
这等狠角色,怕是宏门一等一的红棍了。6钟麟拧眉想着,他也未曾听过上海滩有混帮姓徐的这号人啊……
“6公子想说什么?”
6钟麟心中咯噔一声,不免有些紧张:“你知道我是谁了?”
“外交总长6祥的公子6钟麟因总长签订借款条约愤而离家一事在整个上海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只不过徐某人比旁人多知道了6公子如今人在巴黎罢了。”男子轻声一笑,似是觉得非常有趣味。
6钟麟见对方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想到自己的一番保密工作,面前这男子却还能知道自己在巴黎,看来也不是一般人。他拧眉道:“你是宏门的人?”
“一个宏门,怕是容不下我,”他轻蔑一笑:“上海徐绍祯。”
“你是怡和洋行的徐绍祯?”6钟麟这下是真的吃惊到可以吞下一头牛了。
上海徐家,世代经商,至徐欣伯一辈,怡和在上海便当得起龙头二字了,徐欣伯更成为了是名闻上海乃至江浙一带的徐财爷。
作为他独子的徐绍祯,自幼便具有经商头脑,对投资和做生意独具慧眼,在旁人还不知民族资本和工业一类新词云云的时候,便率先对着怡和商行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怡和洋行如今更是一家独大了。
6钟麟一颗心也慢慢安定下来了,既然他不是宏门的人,管他来历多大,想必今天自己和知闲的命是保住了。他松了一口气,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然而下一秒又绷紧了神经:着了范梓萱的道儿,知闲该不会有危险吧?
想到在船上范梓萱的一系列举动,6钟麟也顾不上旁的,只一味的催促着司机快些,要知道,她可是打一开始就是奔着知闲的命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