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烟!”一只手伸到她面前,粗暴的夺走她的酒壶。
她抬眼,却看不太清,只觉那半弯月牙明亮万分,眼前的面庞却朦胧不真切。只是那身形,那道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伫立俯身看着颓坐的她的身影,就好像十岁那年,在枫叶林,那充满安全感的高大身影低身笼罩着她,保护她。
“你听到了吗?”珑烟泪眼蒙蒙,期艾含笑,“只为你吹的,我的箫声只为你。”
那浩渺似海的眼眸波澜骤起,柔柔闪亮,好似天上的明星。几许无奈彷徨,几许哀伤怜惜,他点点头。
珑烟眨眼,恍惚的笑,内心一角忍耐这许多年,此时却再也无法假装坚强。她站起身,扑到面前的怀抱。她想问他,是不是在骗她,为什么销声匿迹再无音讯,为什么连她都不见,甚至想问,这是不是一个梦。可她不敢,她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深埋在他的怀中,仿佛把一生都交与了他。
“珑烟,你不要紧吧。”梦幻一般的声音,边伸手轻轻推开她。
莫珑烟低低呻吟一声,这样轻易就想推开她吗!她身子一颤。
那人不再动弹,害怕吓到她似的。缓缓拢臂抱住了她,轻拍她的背。
就在那一瞬间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好像这个怀抱会包容她的一切,永远只会带给她安慰与温暖,永远不会舍弃她。珑烟再也忍耐不住,几日来的委屈全数涌上来,又全然不觉得委屈似的,只是单纯的想流眼泪。她埋在他怀中,呜咽出声,任泪水奔腾涌出。
雾色遮掩那弯半月,世界渐暗。在厢房轩窗边,赵靖玄静静伫立,看着窗外紧紧相拥的两人,银牙暗咬,拳头紧握。
“王爷,这莫姑娘到底什么怪人?一会儿打死不吹箫,一会儿又吵得人睡不着觉?她和凌……”
“卉林,是不是想让我亲自教你什么是规矩!”靖玄冷冷道。
难道这还不算低声下气吗?为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别人的敬仰与赞扬,却无论如何得不到她一个尊重的眼神!
这玉箫究竟藏着怎么样的故事?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开始烦乱,甩手走回床榻。
第二天莫珑烟醒来,却是完好的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昨晚,她依稀有点印象,可那样的不真实,自己都怀疑是场梦。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来过?那个人,以后还会不会来……也许,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也许,她再想想,就会明白一切。可是她不想,如果是梦,就保留梦的美好吧。
珑烟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脑子一阵胀痛。
抚着太阳穴走出房门,却见凌天擎徘徊在院子中,仿佛特意在等什么人。
昨日她哭了一番,心中的郁闷尽数发泄,虽然对凌天擎还是内疚,却也并不像最初那样强求他的原谅。她淡淡经过他身前,却听他柔声问道,“头疼的厉害吗?”
珑烟心中一动,诧异回眸,绽放璀璨笑靥,“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之前不理不睬,连个眼神的交汇都吝啬,让她畏于上前道歉解释。
“我,拜托,”凌天擎融融笑道,眼波灿然,“大小姐,我憋得也很辛苦!”
珑烟明眸皎洁如朗月,扑哧笑出声,“喂,凌天擎,还记得你欠我的那个要求吗?”
“当然,你现在想到了?”
“本来是想到的,”珑烟轻笑,本来是要在出卖他之后要求他的原谅的,“不过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什么?”天擎不觉浅笑。
“哼!以后只许我不理你,你不许不跟我讲话!”珑烟双臂环胸,说完又俯身咯咯笑。
凌天擎看她说的顽皮,又笑的动容,快乐劲儿能把任何人打动,仿佛昨日抱着他哭的悲切凄惨的人不是她。
昨夜,在晚宴看着失常的她,梦游一般的走出宴厅,独自坐在月光下。箫声委婉断肠,忧伤却隐忍,像极了他师父曾吹过的曲子。他不觉走上前,她那样哀伤,却又那样充满希冀的看着他,对他说“你听到了吗?只为你吹的,我的箫声只为你。”绝望却执着,仿佛知道眼前之景都不是真实,却又不愿放弃这虚假的一根稻草用来救命。大哥哥吧,这样的神情他曾见过,那是第一次相遇,他抱着刚刚救下的孩子,突然被人拉转过身。她无助又欣喜的望着他,泪珠夺眶而出,随即深沉失望。“大哥哥……”她那样叫他。就像那日,他不知为何想安慰她,却无从开口,昨日,也是同样,该如何安慰,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假借那个怀抱,希望能给她一丝温暖。
天擎轻轻叹息,却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