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远抬起眼,满脸写着“不信”,见容鹤依旧真诚地看着自己,才道:“上个月在火锅店,你也是喝得烂醉如泥,走不动路。”
轰——
容鹤心中一声惊雷乍响。
这是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提及火锅店那场尴尬的重逢。
他还以为陆霄远那天是喝多了,对当时发生的一切没有记忆。毕竟陆霄远后来一直都是无事发生的态度。
谁知陆霄远不仅记得,还目睹了他逃走之后灌醉自己的样子。
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见容鹤撑着额头不说话,陆霄远再度想起他昨晚毫无防备软倒在其他男人怀里的场景,语气不免严肃了几分:“出门在外喝得不省人事,身边又没有信得过的人,这样不安全。”
容鹤依旧心虚扶额,瓮声瓮气道:“我一个大男人,没事的。”
陆霄远道:“男人也没那么安全,尤其是在这个圈子里。”
“啊……”对于陆霄远的执着,容鹤有些不解。
虽然陆霄远的提醒也有一定道理,但他总觉得陆霄远言重了,毕竟他们所处的是法治社会,而他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容鹤沉默地咀嚼了一会儿三明治,突然想起什么。
陆霄远该不会是嫌他麻烦吧!
毕竟昨天都那么晚了,还要冒着冬天的寒风,去接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醉鬼。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迟钝了,连得到别人的帮助都搞得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何况那个人还是陆霄远。
容鹤咽下嘴里的食物,坐直身体,叫了声“陆老师”。
陆霄远也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看向他。
容鹤郑重其事道:“谢谢你昨天接我回家,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这么麻烦你了。”
然而,陆霄远脸上的沉郁并没有因为容鹤的道谢消散,反倒隐隐有了扩大的趋势。
容鹤这话说得太客套了,仿佛昨天那个在梦里柔声唤他名字的是另一个人。
陆霄远眼底明明暗暗,半晌才道:“以后确实不能这么掉以轻心,但如果还有下次……”
容鹤心里一紧,还以为陆霄远要说什么警告的话。
下一秒,他轻咳了一声:“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
声音忽而变得好温和。
容鹤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几分,低头塞了一大口三明治,没头没脑地“哦”了一声,用柔软的发旋对着陆霄远。
在很多年前,容鹤常用这个动作以示乖巧,虽说是无意识的,但陆霄远没有一次不妥协和投降。
容鹤皮肤天生偏白,在阳光的照耀下,脸颊几近透明,折射出些许少年气,还有这么多年都没变化的纯真——永远不设防备,永远对周遭的觊觎和意图毫无察觉,哪怕就漏洞百出地摆在他面前,朝夕相处的距离。
但同时,他也擅长规避,一但察觉到什么异样,就会立刻躲得远远的,甚至一狠心就是十一年的不告而别。
陆霄远换了个舒展的坐姿,突然发出意味不明地轻笑:“还是个小少爷。”
啪嗒——
这久违的,又略显亲昵的称呼,让容鹤刚叉起的水果片又落回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