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为已经发生过的事后悔不已,禾谨舟一直秉持着落子无悔的原则,但现下,十分为下午在公司的举止言语后悔,不,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是恼羞成怒。
她从未那样失控过。
岳宴溪要做什么,去和谁做什么,与她有何相干。
既不需要和她交代,也不需要征得她同意。
怎么自己偏偏就摆出一副质问的样子,惹人笑话。
禾谨舟是因为心里装着这些,所以沉默;
而岳宴溪,则是因禾谨舟沉默,所以也没有主动开口。
从宴会厅到大门的距离不过短短数百步,但这两人各怀心事,脸上也没一点笑,一个健全人,一个轮椅人,走得仿佛看不到尽头一样。
“多谢禾总招待。”最终,还是岳宴溪出声打破僵局。
禾谨舟没有立即应答,出于礼数,该立刻答上一个“不客气”,可听着岳宴溪这时候说这样一句话,总有哪里有些别扭。
数月前,两人的确还是客气疏离的。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岳宴溪就开始放肆随便了,是从医院醒来,提出让自己给她擦身的无理要求开始么?
现在岳宴溪忽然收敛起来,倒让人不习惯了。
“看来禾总是真的跟我无话可说了。”岳宴溪习惯了禾谨舟的直白,她说欣赏自己这个对手时直白,拒绝起人来也直白,这样不愿意在感情之事上动一点脑筋的人,现在一个字都不应答,大约就是不想说话了吧。
一直到走廊尽头,岳宴溪以为禾谨舟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开口了。
“李秘书说岳总‘行程很满,无法参加’今天的会议。”禾谨舟对这八个字耿耿于怀。
岳宴溪同样对禾谨舟连亲自问上一句都不愿意而耿耿于怀,话里带着几分刺说:“禾总还特意辛苦李秘书来问我,多浪费公司资源。”
放在以前,她是不会非得在言语上跟禾谨舟争个高下的,以至于在禾谨舟印象里,岳总还有那么点沉默寡言。
禾谨舟被这句话噎住,竟认真思考起怎么反击回去,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又听对方说:“下回禾总想知道什么,如果不自己来问我,孙特助也不会告诉你了。”
岳宴溪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气禾谨舟莫名其妙还变化无常,但好歹现在两个人又说上话了,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她是个大度的人,肚子里撑个禾舟也不成问题。
禾谨舟能感觉到岳宴溪话里带着气,但这样不把情绪藏着,反而让她听了舒服许多,往往不动声色的对手才难缠,岳宴溪这样沉不住气,便是自己占了上风。
不知是不是这么多年习惯使然,禾谨舟下意识就要跟岳宴溪较个高下,非得胜过对方才高兴。
岳宴溪不知道禾谨舟心里的思绪已经拐了山路十八弯,只知道这个人又不理人了,明明自己也不是个爱没话找话的,却还是出声道:“原来怎么没发现,禾总是个这么闷的闷葫芦。”
禾谨舟终于搭腔:“我原来也没发现,岳总喜欢像孩童一样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