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煜淡淡笑了笑,“你姐比你大三岁,那时也不过才五六岁,想必也是不记得什么了。罢了,就当我没问。”
“就算我姐她记得,也不记得了。”林寻笑道。
齐煜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记得……也不记得了’?”
林寻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林落,正欲说话,却被林落抢了去,“公子还是继续说正事吧。”
齐煜笑了笑,“正事呢,已经说完了。关于萧王妃的事情,就是这样,我所知道的已经悉数奉告各位了。接下来,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位文武双全、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陈公子了。”他把目光移向唐谷溪,“年节将至,最近府里和宫里必会十分繁忙,梅月司估计也是如此。因此,唐姑娘怕是要多等上几日了,等年节一过,我便去梅月司寻问,如何呢?”
唐谷溪早已是满心的感动,今日生的一连串事情已经够她消受,尤其是寒毒症解药一事,使得她脑袋振奋,甚至神情恍惚。如果真能寻得秉风哥哥的解药,那她吃多少苦都在所不惜。
“好,好,当然好。”唐谷溪激动说着,不由自主站了起来,鼻子一酸,竟当即跪了下去,“齐公子请受谷溪一拜……”
“你这是做什么!”齐煜即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疾眼快地伸过手去拦她,唐谷溪还未沾地便被他扶了起来,“这是何苦呢,齐某实在不值姑娘一拜。”
“不,不……”唐谷溪挣扎着还要下跪,眼泪涌了出来,“秉风哥哥命悬一线,本已穷途末路,可如今又有了解药,若不是齐公子,我恐怕就要……”
林寻和林落也站了起来,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林落道:“你挂念陈公子心切,我们都能理解,但这解药还说不定会有,因此,不可抱太大希望。”
“就是啊,这解药的事还没一撇呢,你这样……万一最后乐极生悲呢。”林寻也劝道。
“其实,唐姑娘也是情到深处,齐某能理解。”齐煜收回了双手,缓缓道,“不如这样,后日我便去一趟梅月司,毕竟这病症也是不等人的。”
唐谷溪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全是欣喜,一滴清泪挂在她的下颌角上,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把泪痕,道:“好,好……”
也是那一日,齐煜四人从晨曦殿出来之后,大王便魂不守舍了一整天……
桌案上的奏折自停笔之后,便再没动过,大王坐在晨曦殿良久,老公公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默不作声。
直到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经过公公的提醒,瑞乾大王才从思绪中抽了回来。他没有去吃饭,而是来到了晨曦殿后院的寝宫,穿过了几间小隔间之后,在最东侧的小暖阁内站住了,伫立良久。
闪烁摇曳的烛火下,大王的身影孤独而又落寞,伟岸而又沧桑。在他的面前,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画上的女子冰肌玉骨,气若幽兰。眉毛如远山芙蓉,目若秋水,唇红齿白,一袭华贵的鹅黄貂毛大氅,搭上月白色雪羽肩,一头乌黑的秀轻挽,斜插着紫玉珍珠簪。一双眉眼轻轻弯着,如同皓月当空,略含娇羞,温婉贤淑的气质跃然于纸。
“大王,这幅画……”
“这幅画一直挂在这里,你不是没见过。”大王背对着他,缓缓道。
“老奴知道,只是……”公公抬起了头,瞥了一眼那画上女子,“只是这画上的女子,大王一直不跟任何人讲,老奴心思愚钝,终究猜不出这画上佳人是谁。”
大王叹了一口气,烛影下的脸颊满面风霜,苍老的眸子缓缓移动在这画上女子身上,目光代替手指,细细地摩挲过女子的丝、眼眸、朱唇,最终停在了她饱含深情、温润如水的凤眼上,久久凝视。
倏忽间,似是红了眼眶。
“她……她是一位早就过世的人。”大王的声音从胸腔出,沉重而缓慢,“生前朕未得到过她,可就连死后,朕也未找到她的尸。如果……如果不是朕,她恐怕也不会死,是朕,是朕害了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红颜依旧,魂已归天。这般也好,这般……她在朕心中,就一直是风姿绰约、倾国倾城的最美女子了,只是朕,终究敌不过岁月蹉跎,越来越老了。”
公公静静地立在身后,听闻大王此番言论,见他从未有过的伤心和悲怆,自己也不觉悲从中来,眼圈变得炙热。
“大王还不老,如此硬朗精神的体魄,任谁也不会说大王老的。大王只是……只是心里放不下故人哪,相思可是会要人命的。”
大王苦笑一声,声音有些颤抖,公公在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