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岳家军大营移动,步军由李琪率领,往代州而去,蔡晋却与牛皋率骑军径赴繁峙。
四月十四日,繁峙与灵丘之间地瓶形寨上,岳家军旗号迎薄雾而展,寨下深谷中还不见一丝光线,此处地势可比函谷关,更险胜太行关,纵与雁门相比,也不逊分毫,瓶口处只容匹马,谷内却可藏兵数万,在谷内仰望,天如一线,若遇阴雨,谷内冥冥不可见,地势当真险要。
待晨雾略消,关南一阵马蹄声,谷中数骑扛旗如飞而至,关前寨栅处岳家军守兵早早将强弩对着谷中,远远喝道:“哪来的兵马,快快住了!”
这数骑果然闻声止步,稍候,一骑突前,高声道:“关上是哪位将军?汾州牛爷、太原府蔡都统将兵至此,午时即要出关,可速通禀!”
一面高声喝叫,一面将手中旗号展开,上面果然大书一“岳”字,守栅的小校一惊:“牛爷亲至瓶形寨?好哇,这番必要打灵丘了!快,发号箭,报与张统制!”
说话间,一名小卒将箭架在一具强弩上,对空疾射,直上数百步外的高空中,渺不可见,箭头镂空,一路利啸声不绝,声闻数里,不消片刻,寨上人声渐响,不下数十人自关上拥下,为首者道:“何事这般着急?何人出关?”
栅后校卒禀道:“张爷,汾州牛爷与太原府蔡都统率大军过关,这番必是要打灵丘了!”
那统制还没睡得十分醒,却被这话一惊,骇然道:“甚么?太原府大军过路?这还了得,还不快快拾掇,迎牛爷过关!”
一阵喧嚷之下,关上关下,拥出来千余岳家军,只是此处岳家军多是原来的侠义寨义民,虽奉了岳家军旗号,却少有经过岳家军严格训练者,衣甲也不十分整齐,在这张统制约束下,倒也渐渐排出些模样来,兵甲稍鲜亮些的在前头遮掩,不成模样的则在后面壮些声威,看得那报讯地踏白军骑兵腹中暗笑。
过巳时不久,谷中果然地面颤动,蔡晋将前驱三千骑在谷中一拥而至,直震得山壁上泥石飞落,守栅的岳家军前番见牛皋驱赶金兵时,还有些不甚整齐,再看眼下这队岳家精骑,个个羡叹:马是蒙古骏足,兵是百战雄师,甲是精铁锁子甲,刀枪如林,持枪的骑兵们个个面容肃穆,大军行动之间,杀意扑面而来。
“见过蔡将军!”那张统制见这为首的主将打出一面“蔡”字旗,晓得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当今太原府的主将蔡晋到了,此人曾与杨相共打过拓皋之战的,手中镏金铛颇杀过不少金人,老张当真肃然起敬。
蔡晋却在关下浩叹:“好关!众位兄弟辛苦!若非占了此关,忻州、太原便在金人足下矣!”
此时地雁门关下,却有一岳家军哨探在林间小径上匆匆奔跑,终于在关前气喘吁吁地立住脚,对关上大叫:“快叫刘爷,下边大军来了,汾州李琪李将军亲率大军过关,快准备接着!”
此地出代县大营不过三十余里,李琪率大军自寅时开拔,前队脚快些,未及午时已经被雁门关哨探发现,本来早前两天也已经着人来报过,是以一见之下,便晓得是李琪过关。
再过得一刻,林间兵马惊起宿鸟,绵延数里,却人声不显,个个谨奉军令,衔枚埋头赶路。
此处却有近三千岳家军防御,以抗对面的金人。
两日后,应州金人守军在城中惊觉,数十里之外,岳家军穿山而过,于林间潜行,已经快抵达应州城了。
“快!关城门!报大同府!”
灵丘城南五十里处,三十余人的金骑小队缓缓沿官道巡游,此处已经许久不曾见大军行动,这队金人一路高声笑闹,随意之至,但行走之间,却有一老军大叫道:“莫吵!”
众军卒安静下,过得片刻,那老军疑惑道:“都听见没?大同府兵马如何到此?不用防蒙古人了么?”
其余诸军卒此时也惊觉,地面开始传来震颤,若非地震,定是数千规模的骑军出动,十余年来,便是与蒙古人大战之时,除却金军大队,也不曾有这般兵马经过。此时数年不经战事,哪来的别家兵马,自然应该是大同府守军了。
“不好!是宋人!快逃!…
一名老军眼尖,远远看到岳家军旗号,虽然不过前驱数十骑,但地面越发颤得厉害了,岂会止是这数十骑可致?当下一声大喊,当先夺路而逃,那队岳家军中踏白军见形迹已露,哪肯放过,也纵马来追,一路上箭来矢往,待远远看到灵丘城时,已经不足十名金骑了,踏白军才五十余人,自然也不会凑到城下挨宰,只得眼看着剩下**骑带箭逃入城中。
“宋军过万骑来袭,大人,快报大同府啊!”
灵丘县城四门紧闭,却有数骑出城飞奔,向大同府及燕京报急。
云中县长城外十里,浑河之畔,却有四千余骑汪古部大军饮马驻足,临时搭起的布帐内,贺兰可汗召一众汉人、突厥、夏人将领齐聚,道:“众位,大同金贼此时正忙着应付岳家军,咱们该从哪里下手,最为爽快?”
………【第二百五十八章 风水轮流转,劫掠赠夏使。诱贼!】………
绍兴二十年四月十三,大金国西京大同府为岳家军所袭,应州、灵丘几乎同时告急。
大同府留守金军两万五千骑,另有汉军万余,是金国在河北最强大的力量,也是确保蒙古不能南下,以及幽燕之地平安的最后防线,出大同可北击蒙古,南镇中原,这一次,岳家军实在做得太过份了些。
西京总管府,大金国西北路招讨使萧好胡虽大愤,却不曾乱了手脚,闻二州县所报兵马不一,应州城外几乎尽是步卒,自然浑不以为意:“太行流寇历年犯境,岂在少数?不去理会他!灵丘岳家贼寇精骑过万,倒也难得,历年来并不曾有过这般力量,且会上一会,看与大金精骑虚实如何!”
言下之意,直将应州城外岳家军认作了一般山寨义民,而铁甲骑军则是当今天下所罕见,必非一般冒充岳家军者所能装备,料来必是岳家军主力无疑,遂整治兵马,欲率二万骑过灵丘与岳家军硬撼。
四月十七日,灵丘城中一片慌乱,金军但见岳家军分作三大队,每日里以两队居县城南北营中,另一队则四下劫掠,灵丘三十里内的汉人被掳掠一空,连许多突厥、女真、蒙古人也被连人带牲畜掳走,成日里只听得城外军营中哭号连天,十余年间,只闻金人掳掠宋人,如今天地倒转,开始轮到宋人掳掠金人了,城中宋民听得城外动静,都极为惶惑,但守城的金人却心情复杂,眼看自己的同族被宋人所掳,滋味难言之至。
四月十九日,大金国上京宿直将军温敦斡喝肥马轻裘,驱赶着三百余人的行伍。缓缓行至广灵县内,一路上以“横赠夏国使”的名义。受尽地方官吏厚待。当然。真正让地方文武小心着意的。却是这“宿直将军”四字,往南而去宋国的完颜元宜虽贵为兵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