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此时还未与蒙古人交锋,一路上自然“势如破竹”,心情大好,得表虽不快,也晓得大所虑羞然不错,即下旨令孛迭押赵桓北上燕京安置,待大金移治燕京之后,再行废止之事。
大得旨大喜,随即着人星夜南下,报与开封孛迭,令火速押赵桓北上燕京,不可迟滞,以免为河北宋民所误。
孛迭得到消息时,已经是七月底了,这还是大心急之下最快的速度送来,却让孛迭失去在开封逍遥的好心情,抱怨这旨意来得不是时候。眼下河北乱得有如一锅粥,哪里是送赵桓北上的好时候?
但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消息不可先让郦琼等人得知,否则后果难以逆料!
………【第二百六十一章 孛迭掳赵桓,汉军乱开封。有贼!】………
七月流火,赤日如焚,开封城中街巷内,午后便人迹稀疏,至日落后方才热闹起来,城中连年平安,金人也早习惯了汉人闾巷坊肆间的安逸生活,那些被上京勋贵排斥的臣子远镇开封,归行台尚书省节制,虽在孛迭这粗人治下,仍乐不思蜀,私下里嗤笑上京那班蠢贼坐守苦寒之地,不通变化。是以完颜亮在上京颁旨预备迁都,上京诸臣叫苦不迭,开封金人却个个点头称赏,颇赞:“圣上虽更近武人些,毕竟有谋略,此为大金万世良策矣!”
入夜后的热闹喧嚣可直至酉时末,早些年不曾安稳时,申时便要击鼓禁行了,眼下岁岁平安,开封的宵禁也松驰起来,渐渐将夜间活动时间限制移至酉时,此时的开封城中,但闻鼓响,诸贩夫走卒皆开始收拾生意,预备还家。而大富之徒或在家中安享逸乐,或在勾栏间留宿,也不会在鼓声尽时到处走动,以免为夜间巡狩的金军捕获,为开封尹所加罪。
七月二十九日府里,却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未曾宵禁之前,大内金人四下出动,将城里经营马车的商号搜罗一空,数百辆马车被拘至宫中停放,更有大批金人将手中财货在街市出手,以极低的价格换为银钱,其中甚至有近两年晋城才进贡给赵桓的贡物,开封城中坊肆每日里进出银钱不少,堪堪将这批财货消化下去,也造成了市面上的物价陡跌。
“相爷。这两日金人大举销货,手边财物尽换作银钱,是何用意?孛迭处须不曾有令换防。也不曾见北边兵马来往………”郦琼虽不谙坊肆间事务,却有帐下耳目晓得将城中动静随时上报,何况这等轰动开封地大动作。
初时郦琼也不曾上心,毕竟金人偶尔也会有上千人的换防之举,北撤的金军往往会将在开封搜罗地财物尽数换作银钱带走,以免路上累赘,但据眼下这等行情,却似数千金军要尽数北上一般,但如此大的举动。为何孛迭不曾有一声知会?何况数千兵马尽撤,非是一朝一夕之功,为何金人这等着急?
纵然要将大军北撤,也须待北军南下换防,方可举动。眼下这般,北方全无动静,大军早早上了大草原去追剿蒙古人,哪来的兵马换防?
眼看越来越不对劲,郦琼终于横下心来,打算入宫向孛迭问个明白,以免当真有事时。自家措手不及,徒生变乱。但到了二十九日申时,听闻数百辆大车被拘至宫中,郦琼大惊之下,哪里还敢耽误,当下率亲卫三百余骑直扑大内。
宣德楼下,数百金军架起鹿柴拒马,前有长兵,后有强弩。守得严严实实,门楼上***通明,五十丈内纤毫毕显,郦琼这队兵马所至,城中有如惊雷,远远就传至宣德门处。金军闻声大震。当下便有三骑突地冲出,后面金军急急将鹿柴移拢阻断道路。
“来者何人?敢在开封府乱闯!”
眼看相距不过百步。金人在马背上大吼,郦琼不得不率队勒马,缓缓上前,那三骑金人面面相觑,一时皆作声不得,半晌之后,才有一骑上前拱手道:“属下不知是郦相,冲闯莫怪!”
郦琼不与他答话,却缓缓驱马越过这三骑,往宣德楼逼去,为首的金人还想拦阻,后面汉军众骑一阵兵器交响,吓得这三骑不敢动弹,只得让道,郦琼眼见宣德楼下重兵把守,眼中有如要冒出火来,骑马逼近,高声道:“完颜相公何在,郦某有要事相商,速速通禀!”
那门楼处的守军一阵慌乱,才有一谋克出面拱手道:“郦相勿罪,相公有令,今夜大内有紧急军务相商,任何人不得入内,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郦琼眼见大内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处处,人影绰绰,晓得必有不妥,哪里肯答应,只是所带的亲卫有限,莫说直闯孛迭大营,便是眼前这关也过不去,没奈何,只得怒喝道:“回营!”
不消片刻,孛迭便已经得报,晓得郦琼来此无功而返,心下大惊,连忙吩咐斥候:“快往汉军营中探听动静,大军不可迟误,这便出发!”
宫中顿时大乱,后宫一片哭喊之声,赵桓如遭大难,面若死灰,寝宫外金兵一迭声催促不停,身边二妃哭叫不休,四顾无援,心乱如麻,悔不早教郦琼下手救驾,眼下哪有回天之力?才及戌时,宫中大车一辆辆驶出,排成一队长龙,自天街往北,在空无一人的开封街道上疾驰而去。
宫中车驾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城中一片马蹄声大作,大内墙外数里之间黎民都被惊动,晓得城中必有不妥,却哪里有人敢出门窥伺?
李固渡码头,***照耀,数千骑押着马车渐次赶到,一片忙乱中逐一登船。押后的两千余骑却紧张地遥看着开封城方向,果然,登舟未毕,数骑如飞而至,火把散乱,一边狂奔一边大叫:“汉军作反!汉军作反!防御!”
孛迭眼皮一跳,晓得郦琼终于发作,心下一横,喝道:“莫怕!汉军焉能作乱!随本相列阵!”
郦琼率队疾驰而至时,只得叫苦:汉军战马总共不过千余骑,还多是金军中淘汰下来的老弱病残,能够惫夜赶上金人已经不错了,哪里能与严阵以待地金人硬撼?汉军所长者乃在步卒,以守城为第一要务,开封防御本依赖汉军甚重,却不是用来攻城掠地,突阵斩将的。眼下若要将孛迭截下,除非能够瞬间将汉军步卒大队带至此间,否则一切休提!
“相公,为何不曾知会郦某,擅将陛下掳去?陛下治河北乃是上京圣旨所封,恐非相公所能定夺,何不暂停车驾,待禀明上京圣上再作区处?”
两军对圆之后,郦琼眼见无法可想,只得跃马出列,向孛迭问话。
孛迭看清汉军规模,暗称侥幸,心下安稳,也不甚将郦琼的话放在心上,却反问道:“郦相率军追赶本相,莫非想作反么?”
郦琼一凛,在马背上拱手道:“郦某不敢,只是身负圣命护卫金德帝,若有何差池,只怕吃罪不起!”
孛迭哈哈一笑,将怀中圣旨展开,远远对郦琼道:“圣上有旨,今河北未安,恐致生变,着本相将金德帝移至燕京护卫,免生意外,郦相可要亲自阅看么?”
郦琼一时踌躇,晓得孛迭所言多半不假,但眼睁睁看着赵桓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