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军齐集而后备!”
众臣山呼万岁,这才稍稍振作精神,将一应备战事宜逐项落实。隆冬之际。虽在南人眼中寒不可耐,却正是金人用兵之时,果然占了天时之利。大金国诸部得令,纷纷将部族中精壮汉子派遣南下。不及两月,前后已经有近三万兵马会合至大定府。上京兵马也在休整半个月后。冒雪出征,这次连上京也不消防御了,大军六万齐出东京,京中只得御前兵马五千余人留守。
但在完颜亮一阵急催之下,张中孚将上京数百里内牛羊尽数拘往大定,以敷军用,粮草不足,则将女真诸民家中过冬地草料牲口一起征用。言明年后归还。却哪里肯听金国百姓哭嚷,一径强行夺走!大定城外。数十里之内,都是各部杂乱地军营,与拘来地牲口混杂其间,好不热闹。
十月二十七日,萧玉率数百亲卫,历经艰苦,终于越燕京而南下,抵杨再兴军前。
过燕京城中,萧裕闻说萧玉所奉旨意,哭笑不得:“圣上好生迂腐,怎么肯听这等蠢话?杨再兴此人,萧某素知之矣,往年便是个不肯奉旨的主,只要有利可图,便天王老子也不曾放在心上,岂是江南一班书生可比?兄弟此去,小心应付,只要留得性命回来,便是大幸!”
萧玉得了这话,双腿发软,却不由得不往杨再兴处一行,心头早早打定主意,给坚决不与杨再兴有半点发作的机会,便是杨再兴说天是方地,地是圆的,也须随声应和,免得与自己吃饭地家伙为难。
此时真定府之役早已经平息,杨再兴照旧用了“半夜神雷”这招,轰破了真定府内外七处城门,大军长驱直入,根本不给守军机会,好在城中汉军占了大半,闻说城破,个个杀金人起义,倒也没让岳家军多费手脚,便安定了下来,只是汉军投降二万余,让杨再兴浩叹:“这班家伙打仗是不行地,吃起饭来却一个胜似一个,叫河东钱粮如何负担得起!”
萧玉见到杨再兴大军时,已经是河间府往北,距离燕京百里左右的行营中了。杨再兴早与王兰合兵一处,连阮漓也将水军带至左近海面,百年前大河改道,曾由此间入海,距离燕京也不过二百里之遥。杨再兴所做的与无颜亮并无二致,真定府一战之后,河北地面便只有大同府与燕京不在宋人手中,颇可慰当年岳帅一番壮志,但杨再兴筹划的大计却在这燕京一战!
大定府眼下成了杨再兴地真正大营,自河东往军中地粮草全部在这里集中,大军也在此间休整了半个月,岳家军借机整军,将新降汉军中不堪应用的老弱之辈或者遣发还家,或者编入运输队转运粮草。依照目前大军规模,要粮草齐备,还须月余。为迷惑金军主力,杨再兴将帅营前移至距离燕京不足百里处,亲率五万兵马威逼燕京,只放着这个天下最大的诱饵不急着下嘴,萧裕每日里派遣斥候哨探,都不能进至中军二十里内,远远就被岳家军游骑驱赶返燕京,反而是岳家军中踏白军一路,常以百骑规模前往燕京城下,呼哨往来,全不将城头守军看在眼里。
这日里,踏白军见到萧玉,大是疑惑:这队人马不带兵器,为首者是文官服色,却只率了三四个侍从,手中大旗上挂了一块白羊皮,在寒风中逡巡而行,不辩东西。虽然明知是金使,却罕见有这等狼狈困顿地。
“好啊!正要传语完颜亮,却自家将蒋干送上门来了,大喜!大喜!诸位,好生布置,迎接金使!”杨再兴大喜过望,着人精细安排,定要接待好这一拔金使!
………【第二百六十九章 萧裕入宋营,杨相戏金使。盘算!】………
萧玉初见踏白军时,已经心乱如麻。
上京的参知政事,对于萧玉来说,已经是附证诸女真勋贵王孙之后,能够得到的过于显赫的地位,若非萧裕从中窜掇,萧玉甚至还不敢想像么快的时间内就能够入上京中枢,享尽人臣富贵。
但这富贵来得也实在太短了些,天不长眼,如何就轮到自己担当这等有去无回的使命?
得萧裕提示,萧玉将随侍的诸位精锐亲卫尽数留在了燕京,只带了几名文职僚吏相从,并抛却兵器,随身只携带餐桌上割肉的解手刀。
“吾弟此去,再多随从,也不是岳家军敌手,杨再兴面前,可有一合之将?连孛迭之辈,号为勇冠大金者,如今在燕京城中深自潜藏,闻说便是在渡河时吃了大亏!圣上眼下还顾不到此子,否则按失却赵桓之罪,死几回都够了!闻说杨再兴此人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莫如便以大金文官本色去见他,或者易于脱身些!”萧裕私下里认真叮嘱道。
见到杨再兴帐下踏白军时,萧玉暗自庆幸肯听萧裕的话。
彼时燕京城南已经下过一场薄雪,虽在暖阳之下已经消融大半,仍有寒风割面,只是不及上京苦寒罢了,萧玉身着官袍,裹了狐裘,犹觉不能保暖。但眼前突然出现的一队铁甲精骑个个兵甲铿然作响,明显没有自己穿得轻软,却精神无比,手中劲弩指着自己数骑。不语不动间,杀意逼人。萧玉将自己原来所带的亲卫暗相比较,晓得便是二三百骑齐上,只怕也未必能够与眼前这伙岳家军硬撼。
“这位大人,莫非是金国使臣么?”看在对方服饰明显是大金高官份上,踏白军为首的小校勉强出列相询:“敢问是哪位大人当面,末将好上禀杨相!”
萧玉看着对方一张绝无半点敬意地麻将脸,心里头打了个突,却念及自己一方实力过于单薄,若遇到个莽撞的。指不定一阵乱箭下来。自己这几个人已经尽数报销了,是以不但不敢发怒,反而小心翼翼地上前陪笑道:“烦请将军上禀杨相公,大金国参知政事萧玉特来晓谕………传商议国事!”
那小校听了。皱眉半晌,才道:“大人好生莽撞。这般直入中军之前。何不遣一介之使先来通禀,也免得误杀?罢了,末将这便报与杨相处,烦大人随末将麾下士卒至营前等候!”
萧玉总算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在肚中,随即大骂萧裕:“连这等小卒都能想到的方略,为何在燕京不提醒一声?便是先让一僚吏先来通禀,也少了许多担
还好接下来一切顺当,萧玉随这队踏白军前往杨再兴营前。四顾之下。稍稍心安,左右不过四五万兵马。只是营寨齐整,军容整肃,一队队兵马进出大营时秩序井然,一路号令严明,不在大金国羽林卫之下,兼且装甲整齐,兵强马壮,并非草莽之徒,料来强将手下无弱兵,以杨再兴之威名,岂会以虎驱羊群?
只是见这小校入内通禀多时,犹不见回复,萧玉缩着脖子在外等得心焦,却又不敢叫苦,只的在心中懊恼不休。
时已近暮,眼看在营外已经等候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听得马蹄声急,前方数十骑鲜衣亮甲,高举仪仗来迎,为首者出营即高声道:“金国来使何在?”
萧玉见这员小将白马银袍,人才齐整,暗喝声采,这才上前应道:“下官便是萧玉!”
那小将见了,爱理不理地,在马背上粗率一揖,道:“大宋枢密行府前军统制岳霖,奉杨相之命,请大人入内!”
萧玉听得心头一颤,金人对这个“岳”字极是敏感,只是不晓得这小将与岳飞是何等干系,只得小心翼翼地相随入内,行不过二里,见前方开阔处,一座大帐远过其余,与蒙古金帐仿佛,周围兵马数马拱卫,料来便是中军所在了。这一路行来,见连营数里不绝,萧玉暗自心惊,直到见中军就在眼前,才忙收摄心神,不敢左顾右盼。
“大人,中军要地,请下马入内!”岳霖率先下马,将坐骑交与帐前护卫的士卒,萧玉忙翻落鞍下,亦步亦趋地相随,身后诸人欲随行,却听得岳霖哼了一声,伸臂拦下,另有数名士卒将这几名侍从也另觅营帐安置。
“哈哈哈哈!萧大人远来辛苦!本相未曾远迎,还请恕罪!”杨再兴离座上前,笑脸相迎。
与萧玉所料不同,帐中并无杀威阵相候,反而灯光亮如白昼,数处碳火通红,将偌大帐中映得其暖如春,宴席连开数十几案,岳家军中诸将佐泰半在内,正言笑晏晏,畅饮大嚼,浑不似大战在即的紧张模样,更不曾对自己这位敌国来使以军威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