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母听女儿如此一说,便也哭了,委屈道:“想我这女儿是白养一场了,自己亲兄弟在大牢里受苦受难,竟然一点也不心疼。”
“我心疼他作甚?”夏风嚷道:“当初坑我害我的是谁?要不是他把我送去汤家抵他的赌债,我能白白荒废了十年的青春?如今二少爷也打点了,汤家也出面了,他的死刑也免了,合着这忙是白帮了?现在又想着出来逍遥快活了!这天下是他的?没王法了不成?”
吴母这才抹了把眼泪说:“我这不是想着既然死刑都免了,女婿也是有本事的人,再把他弄出来也没什么难事嘛。”
夏风哼了一声说:“娘当初可是对他恨铁不成钢、气得咬牙切齿的,如今才数月没被他折磨,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是真想他出来再祸害吴家,继续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吗?”
“我……”吴母一时哑口。
吴父这才接过话去说:“那畜牲若真出来了,恐怕伊兰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安宁了,我们那点薄田薄产,他都想全部刮了去,如果知道姑爷这里生活富裕,他定会不择手段。罢了罢了,他娘,就当没这个儿子吧。回去以后,倒不如拖人去找找老四,这小子虽然薄情,却没有害人之心,如果能找回来,也许还有几年天伦之乐。”
“爹这话倒是在理。”夏风说:“四弟这些年杳无音信,无非是怕被大哥叨扰,图个无牵无挂,如今大哥已在牢里,不能再惹是生非,四弟便无需再东躲西藏,可能会寻得回来。”
“但愿吧。”吴母无力地说:“我这命啊,两个儿子都是白养了。”
“行了,别说这种自讨没趣的话。”夏风起身扑了扑衣裳:“只要吴家人正经过日子,别惹事端,我这边还是能接济些的,至少您二老的吃穿用度都不会逊色于平常人家。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您二老歇了吧。”说完,也没行拜礼,便自己开门走了。
回到家时,二少爷还没回来,常生把她叫进西厢房,拿了本画册给她看。
“这是什么?”夏风问。
“这是我叫人从上海带来回的西装店的画册。”常生一边说还一边给她倒了碗茶,替到她手上。“我最近在想啊,搞不好以后这兵荒马乱的日子还多着呢,这绸缎的货源也会不稳定,也未必每年都有足够多的人需要穿绸缎,所以我想把绸缎庄隔出来一半做西服店。”
夏风吃了一惊:“西服店?我们自己剪裁缝制吗?”
常生点了点头:“嗯。这绫罗绸缎毕竟大多是女人所需,而西服则是男人所需,做衣服的生意光做女人可不够,要把男人和女人的生意都做了才行。何况你只守着一个绸缎庄,生意不做大,恐怕不足以保障吴家二老晚年生活无忧。”
“常少爷……”夏风忽然眼眶湿润。
“都说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再叫什么常少爷了,叫我阿生。我们名有夫妻,实为姐弟,你的双亲也是我的双亲,是姐姐给了我一个有父母可以孝敬的机会,不然我这辈子,就是有孝心也无处用。”
“这是哪里话?”夏风略有惭愧地说:“你还有义父母,他们对你如亲生儿子一般。”
常生笑了笑:“姐姐这话虽然没错,但是义父母正值壮年,都有自己的事业,是名利双收的成功人士,常生能得到他们的垂爱自是三生有幸,日后必会给他们养老送终,但眼下还无需为他们的晚年担忧。倒是你的父母已上了年纪,要先考虑他们。”
“你有此心,我很欣慰。”夏风翻了翻图册又问:“只是……这裁剪西服的手艺,我们店里的师傅恐怕难以胜任吧?”
常生又“嗯”了一声,接着说:“所以我想等婚事办完以后,姐姐能抽出数月时间去上海的西服店学习。把手艺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比花心思去栽培几个裁缝要实在。手艺是跟人走的,裁缝的手艺精湛了,说走就走,人走了生意也跟着走了,那倒不如你自己学了这个手艺,到哪里也不怕丢了生意。”
夏风突然眼前一亮,笑了:“阿生你真是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确实是这个道理啊,如果我学会了这门手艺,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不怕饿死了。”
常生很高兴:“姐姐有这个想法就好,我还怕姐姐不愿意呢。”
“我怎会不愿意?你这是为我谋了一个一辈子都不怕风雨的生计呀!如果不是你有办法,我就算自己想要去学也是投师无门呢!”
“姐姐能这样想就太好了!那我就跟上海那边联系好,婚事一过,我就送姐姐过去拜师学艺,用不了半年,你就可以有自己的西服店了!”
“嗯!”夏风眼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期望,开心地笑了。
第119章婚礼
民国十三年十一月八日,阴历十月初八,立冬。
常生在吉庆斋酒楼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宴。虽然他在南京只是刚刚崭露头角,自己的根基尚浅,但有陆子亭和孔修仁这两个强大的后盾在背后支持,南京各界名流也没谁敢低看他一眼,收到请帖的都纷纷前来贺喜不说,就连没收到帖子的也争着进来蹭蹭荣光。
因为是好日子,吉庆斋对面的宴云楼也有一场婚宴,是一位酒厂老板的二公子娶妻,所以很多宾客在两家酒楼之间来往穿梭,借此机会凑个热闹,顺便攀附权贵的也大有人在,好不热闹。
常生今天是主角,和在大帅府赴宴时的情境自然有着天壤之别,陆子亭和孔修仁不断地将各路权贵带到他面前,介绍他们认识并与他攀谈。常生用心地记住这些面孔和身份,礼貌而周到地招呼着他们,哪怕仅仅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都表示出极大的热情,做足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