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家画骨馆,
画魔画鬼不画仙。
城里有家画骨馆,画魔画鬼不画仙。
这么肤浅粗俗又猥琐的诗,肯定是云初末那个祸害想出来的。
云皎站在大街上,一边跟卖菜大妈讨价还价,一边愤恨地想。
那家画骨馆叫作明月居,别看名字听起来很有内涵兼修养,实际上做的却是见不得人的生意,因为这里来往的客人,不是妖魔就是鬼怪。
这种事情若是对于一般的小姑娘而言,未免显得太过惊悚,可惜云皎不是普通的姑娘,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好像已经活了上百年。而且她还记得云初末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长得如此,现在她都快成一百岁的老太婆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老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恨不能一掌拍扁的死模样!
对于这件事情,她的师父解释说,可能是明月居里的风水太好,才导致他们都不会变老。
云初末就是她的师父,她是被云初末捡来的孤儿。
关于这段往事,用云初末的话来描述就是:某年天下大旱,田间的麦苗不知道枯死了多少,街头野地里到处躺着死人以及即将变成死人的活人,于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做的他就出去散步,顺便看一看能不能拉点业务,结果业务没拉到,却被某人可怜兮兮地抱住了大腿。
这个可怜兮兮的某人又脏又臭,又扁又丑,瘦得像鬼一样,因此,心地善良的他就心生恻隐,顺手带回来当作徒弟养着了,并且很费心地为她取名为云皎。
对此,云皎很是不服气,觉得云初末纯属胡扯,要知道,他那个人向来品行恶劣,毫无半点恻隐之心,更何况,她即使再瘦,也不可能饿得像鬼一样!
果然之后又出现了多个版本,什么哪个地方暴发了一场大的瘟疫啦,哪个地方又暴发了一场大的洪水啦,总之最后都是“心地善良”的他,把“可怜兮兮”的她收养回来,然后两个人从此相依为命,以及相互打击。
至于名字,云皎曾在他心情愉快的时候问起过,当时云初末只是愣了一下,手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噢,当时你太饿了,一直吵着要吃饺子,为了这事儿,我还很认真地考虑过以后要不要叫你云饺子。”
当云皎很鄙夷地告诉他,这个“饺”和那个“皎”完全不是同一种性质时,云初末大吃一惊:“难道我会写错字?”从那以后,云皎就再也不叫他师父了。
“哎,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一文钱一斤的大白菜居然还讨价还价!”卖菜大妈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如雷,嘴边还有一颗大黑痣。
云皎的眼珠一转,立即露出了很讨人喜欢的笑脸:“姐姐,你嘴边的美人痣真好看,而且待人也好,脾气还很温柔……”
一个时辰后,云皎拎着一文钱买来的十斤大白菜欢天喜地地走了,临行前,卖菜大妈还笑眯眯地往她篮子里塞了两根大萝卜。
走在大街上,云皎望着篮子里的萝卜、白菜只想叹气,自从某人莫名其妙地病了之后,明月居已有三年没开门做生意,导致他们现在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虽然云初末以前也经常生病,但是拖延这么久都没见好转,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最后她忧心忡忡地想,如果云初末的病一直没见好转的话,她要不要丢下他自谋生路?
明月居的外面设着一层结界,不被允许的人是看不到的,也是进不去的。云皎拎着满满的菜篮子,脚步依然很轻快,她偷偷摸进了一条小巷,见四周没有人,连忙闪进了结界之中。
薄薄的一层结界,看上去比前几日又坚固了不少,泛着晶莹的、淡紫色的光辉,在身体没入的地方,瞬间就开出了一个口子,待人完全进入后,又立即合上了。
内部的景色错落有致,水榭楼台、假山清流,道路的两旁种着修竹和松树,假山旁有几株瘦骨嶙峋的梅树,看上去病恹恹的,跟云初末一样要死不活。好在前几年她觉得太单调,还在庭院里栽了许多桃树。现下正值三月,桃花粉艳艳地开了满园,为明月居增添了不少的春色。
途经碧莲池子,云皎顺手捞了一条锦鲤,打算中午做成鱼汤给云初末补身子,抬首就远远看见一个人正躺在鱼池岸边的大石头上,左边放着饵料,右边插着钓竿,把书盖在脸上睡大觉。
她迈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问:“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那人良久都没有回答,就在云皎差点儿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才懒洋洋地答了一句:“累,出来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