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对方这般盯着,她不免有些紧张,控笔的手抖了一抖,倏然滴下一颗墨豆。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道极有耐心的:“不急。”
他声音温柔,缓缓道:
“夫人有些时日未用画笔,先熟悉一下控笔,找回先前用笔的感觉。”
姜泠捏紧了笔杆,郑重其事地点头。
季扶声擅长画山水,尤其对川河水流情有独钟,姜泠今日要画的,便是一张泼墨山水图。她闭上眼,感受着胸中山水的形貌,落笔。
刚绘了几笔,她忽然听见一声:
“你先前可是师从宁恒山?”
闻言,姜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正是。”
不过寥寥数笔,他怎么一眼就认出自己先前师从何人?
见她满脸震愕,季扶声得意地勾了勾唇。
“宁恒山那老头天天跟我叫板,批驳我是旁门左道,大街上见到我都恨不得把我给撕了。不过话说回来,那老头虽然天天骂我,但画功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他上了年纪,有些东西画得太过于死板,譬如这里的运笔……”
不过一个上午,姜泠收获了许多新奇的东西。
季徵授课与宁、孙等老师大不相同,她幼时在宫中听课时,那些老师通常都会讲一大堆理论知识,而在季徵这里,没有那么繁杂的理论要点,就只剩下画画这样一件简单的事。
下午,季扶声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她笔下的这幅画已完成了十之七八。
她本以为会得到些对方的评判,谁知,他仅是拿起画仔细端详一番后,继而又放回桌案边。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让姜泠跟随自己的内心。
不知不觉,已然暮色沉沉。
京都的秋日将暮,天际很早便是灰蒙蒙的一大片。姜泠意犹未尽地收好纸笔,起身朝着男人恭敬一福身。
就在她欲离去时,突然听见对方道:“等等。”
少女步子顿住,转身望了过来。
季扶声想了想,还是从袖间取出一物。
“喏,这个送给你。”
她好奇接过,发现竟是一盒胭脂。
姜泠忙不迭往后退了半步。
方欲开口拒绝,便听对方笑道:“夫人不必惊惶,我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见夫人面上妆容虽是好看,但似乎是早些年宫廷中的妆面。此乃京都最新一批的胭脂,在京中极为流行,夫人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