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自己继续战下去,会被继续向前的磐石给腰斩成两截。
盖吴见过太多在战场上进入这种玄妙境界而杀人如麻的事情了。
贺穆兰的“入武”并没有入的很深,在听到“我认输”后立刻用剑的侧面敲上了盖吴的腰侧。即使是剑背碰到,身材削瘦的盖吴还是像被球棒打中的棒球那般飞了出去,落在了一丈远的地方,白马立刻赶了过去,却发现盖吴半天都直不起身子。
随着盖吴飞远,四周围响起了拍手的声音。掌声来自于虞城的府兵们。
各地的府兵配置都是鲜卑人三成汉人三成,其他四成由当地情况而定。虞城的府兵有不少人都是从各地的边关退下来的,自然是知道贺穆兰这看似简单的几招蕴含了多少杀机。
游县令连连击掌,激动的似乎像是他赢了一般。
贺穆兰就在这种欢乐的击掌声中脱离了“入武”的境界,有些同情的看着盖吴。
这个卢水胡走的是轻灵的路子,但因为害怕她的怪力,所以居然放弃了原本极快的速度而选择了使用盾牌。
厚重的手盾确实可以避免像锋锐极高的弯刀那般碎裂,从而带来更高的防御。
但拿着盾牌的手和拿着弯刀的手终究是连在同一个身体上的。用盾牌来挡,同时用弯刀来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盾牌的冲击会传到另一边手臂上,弯刀上的也是,这让身体的两个半侧无法很好的做出反应,再加上如果是被花木兰这种怪力使出的长剑给打到的话,就会更加辛苦。
这就像一个敏捷型英雄放弃了自己的攻击力选择了防御,结果那孱弱的攻击不但破不了花木兰这力量型英雄的防御,自己也丧失了“躲闪”这一特殊效果。
对于力量强横的人来说,多一个盾牌和多一个纸片没有什么区别。
一击必杀!
从盖吴拿起盾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人应该选择将自己的长处一直使用到极致,而不是用更大的力气掩饰自己的短处。”贺穆兰可惜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盖吴,“你的动作很快,但现在……还站得起来吗?”
盖吴摇了摇头,用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好不容易才清掉的声音说道:“我的肋骨断了,不用比试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贺穆兰虽然知道接下来一定是这样的结果,但依然还是很高兴的张开了口。
“那么,按照卢水胡的规矩……”
“花木兰!你若对首领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就等着虞城各乡的村民被屠戮个干净吧!”
小个子的白马尖声的叫了起来。
“什么?”贺穆兰。
“白马你闭嘴!”盖吴捂着腰腹部皱眉。
“你说什么!”游可瞪着眼珠子盯着面前的卢水胡人们。
白马像是豁出去似的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那样子与其说是想要威胁人,不如说是积攒着一股勇气不得不在它卸干净前赶紧说出去。
“你们以为我们呆在这破庙里就是为了等你们把两位高僧送过来吗?在你们把所有的人都压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的骑兵早就已经在虞城的乡间开始布置了。若是破庙这边有一点不对,我们的骑兵就会开始屠村……”白马看着忿怒地直发抖的游县令,将脖子扭向贺穆兰那边继续更加快速的说着,“若是不想崔琳和村民们有事,你最好不要提出过分的要求。”
若说贺穆兰被游县令请来是为了救崔琳的话,那此刻她就庆幸自己来了这里。
她自己就住在营郭乡这种地方,自然知道乡野间如果出现了一支骑兵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大魏南方,尤其是河南这种以耕种为主的南方,乡人们家中能抵御骑兵的武器怕是只有镰刀铁犁这种坑爹的玩意儿。
像是花父这种军户人家出身的人,家里大概有弓箭和铠甲武器可用,但并不是所有的军户都愿意迁徙到南方的,所以虞城乡野间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就算是花父,一个得了风湿性老寒腿的老头子,能在卢水胡的骑兵之下讨到什么便宜呢?
白马说出这句话后,府兵们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气氛中。虞城府的人对着卢水胡喊骂和嘲讽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卢水胡很多都不懂汉话,但仅凭着府兵们义愤填膺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如今在说着什么。所以他们有些躁动的动了动马身,不再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盖吴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像是想给白马一巴掌,但最终还是因为提起手后剧烈的疼痛而放弃了。
他今年虽然才二十五岁,但在卢水胡这种男人十四岁就要去战斗的族群中,他已经算是个老练的首领。
盖吴见过不少性格暴虐或心性残忍之人,他有把握面前的“花木兰”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根本不准备将自己暗藏的布置暴露出来,因为这个女人很可能提出的要求是“放了崔琳”或者“你们放了崔琳离开虞城”这样的理由。
结果白马太沉不住气,或者说,白马已经被“花木兰”几次三番表现出来的强大武力吓破了胆子,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喊出了后手,只为了让她能不要提出类似“让盖吴自尽”、“你们全部自尽”这种可怕的条件。
卢水胡人的同族在战场上相见自然是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除非他们想面对日后同族间无休无止的复仇。
花木兰更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既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理由为了崔琳将自己在这场浑水里趟的这么深。前几日她还在家里,现在出现在这儿,明显是被官兵搬来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