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缘起于阿超高中时的女朋友的再度出现。
据阿超自己讲,这个女孩是她的第四任女友,也是他第一个认为自己“爱上”了的人。我并不想去探究高中时代的阿超是否懂得什么是“爱”,但从他提及这个女孩时目光中透露出的迷离的眼神,便可以揣测出至少那个女孩在他的生活中曾占有重要的地位。
阿超没有对我说他们是如何分手的。不过按照现代社会高中生恋爱的特点分析,多半是两个人中的某个变了心。即使是现在,我仍然容易被外表美丽光鲜的女孩吸引和诱惑,何况是那些普遍把恋爱当作游戏的中学生了。至于什么“性格不和”之类的,都是谎话。
总之就是这个阿超爱过的女孩随父母来北京定居,再度出现在阿超的生活里,并且希望能够重新成为阿超的女朋友。阿超甚至从皮夹的深处抽出一张古旧的照片,上面隐约可以看到她是一个算得上漂亮的女孩子。
除了这段悠扬的历史,事情的发展和我的情况惊人的相似:阿超瞒着施羽和旧日女友见面,看电影,接吻,不过没有上床。对此我提出了质疑,因为阿超是耽于情色的。
“在最后一刻,我系上了被她扯开的腰带,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跑了出来。我很费解。如果是早两年,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的。”阿超喝着啤酒,对我说。我第一次看到阿超这样紧锁着眉头,一副苦恼的神情。
“你和施羽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我问他。
阿超沉吟了很久,说:“她每一天都给我新鲜的感觉,让我精力充沛。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她是真正的美女,只有真正的美女才能够让我如此……”阿超说。眼睛里带着幸福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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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红与黑》8(2)
我并没有对阿超说,这种依照美貌的程度选择女友的做法是多么不可取,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鲁迅先生曾经如此评价中国的男人:看到了半只裸臂;就想到了整个裸体;想到整个裸体;就想到性交;想到性交就想到杂交;想到杂交;就想到私生子,所以他老人家才“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第二天晚上的法语课上,我偷偷问Samantha:“如果我脚踩两只船,你会有何感想?”
Samantha笑着看我,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那是你的自由啊。我们并没有约定对方必须是自己的唯一。”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她竟然如此想法。
她笑了,继续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原本就是如此啊,我们在一起开心,快乐,就足够了。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如果现在就去想这些严肃的事情,多么无趣啊。”
我并没有意识到原来Samantha一直是抱有这个态度的。我总是依照东方的传统去衡量她的思维,却忽视了强大的西方文化对她的性意识的渗透。
“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男朋友吗?”沉吟了很久,我问她。
她看着我,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答案似乎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还是突然感到心特别痛,意识中有什么东西突然的坍塌一般。从她说出刚才那番话开始,我就已经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从她口中说出,我仍然感觉受到了伤害。
“你生气了吗?”Samantha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
“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我说。
“他在加拿大,是我以前的同学。后来我来到中国,他在国内上大学。我们没有承诺,也没有分手,就是这样。”Samantha讲故事般的给我讲着她在国内的男朋友,仿佛在怀念旧日的一个朋友,既没有尴尬,也没有隐瞒。
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她低垂眼睑,淡淡的说:“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我们不可能有一个顺理成章的未来,所以现在开心,就是最重要的了。”
我没有再说话。我也的确无话可说。
那天晚上,我仍然和以前一样和Samantha做爱,癫狂的时候,我仍然大喊她的名字,说我爱她。她也和往常一样投入、沉醉,只是我心里隐隐有种苍凉的感觉。
结束后,我穿上衣服一个人离开了她的公寓。我独自踱步到南校门的那片梧桐大路上,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点了根烟。初夏的夜晚露水很重,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可以感受到沁入骨髓的寒冷。
我是没有资格指责Samantha的,至少她还比我坦诚。她有她的道德观,而且她一直坚持着;我有我的道德观,而我却一直在背叛它。这就是同样的脚踩两只船,却在道德上有优劣之分的原因。我始终不想把我和潇潇的事情告诉Samantha,她的可预期的理解和接受会让我再次感觉到自己心智的沦丧。每个人都渴望对方对自己更加忠贞一些,相信她也一样吧。
抽完那根烟,我似乎想开了很多。我没有必要作一个在忠贞和背叛之间寻找平衡的矛盾体。这个社会没有让我追逐天长地久和唯一的空间,我又何必强迫压抑自己的快乐,去立那个毫无意义的牌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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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红与黑》9(1)
夏天的燕园日益漂亮起来。未名湖边的柳树逐渐泛绿、抽枝,灰暗的博雅塔也显得有了些生气。南校门内甬路两旁的高大的梧桐树也逐渐茂实起来,整个北大如同一座古穆的森林公园,赏心悦目,让人想起当年漂亮的女记者杨刚在燕京大学读书的时候,就是坐在这座优雅的公园中,用优美的英文写下那篇著名的《日记拾遗》。
学校的大讲堂在上演意大利著名剧作家阿波里奈尔的名剧《忒瑞西阿斯的乳房》,所有戏剧系的学生被要求必须去观看,还要以此为题做中期论文。那是一部超现实主义的诗体戏剧,自始至终充满了不合情理的细节,看了之后让人很压抑。
我是拉着Samantha陪我一同去看的。独自一人去看一场枯燥至极的戏剧会让自己如同傻子一般。Samantha生于文化匮乏的加拿大,对于古老的欧洲文化既抵触又畏惧。但她却始终拉着我的手,陪我看完。
散场的时候,我牵着Samantha,随着人群退场。突然远远的,我看到了前方的人潮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显然也看着我,目光中充满迷惘和哀怨。她的精致的脸庞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显得超凡脱俗。
那个人自然就是潇潇。能够在人潮中如此显著的吸引着我的女孩,只有他一个。她和我出现在同一场戏剧的现场,她看到了我挽着另外一个外国女孩的手。她也看到了我眼中的尴尬和惊惶。
我正发楞,思忖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潇潇的瘦弱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开始怀疑这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但那一刹那的尴尬和窘迫,却让我始终无法忘记。我如同是一个被捉奸在床的丈夫,接受着来自别人的挞伐和来自自己的申斥。那种感觉,让我痛苦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