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他一听这脚步声便知出来的是高手。果不多时,便见得视线所及寺内现出十几名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僧身形。皆是步履沉稳,似重实轻,大步走来。这十几人身后,却是又跟着四五十名身穿黄色僧衣未披袈裟的中年僧人,看脚步武功也是颇为不弱。
对于这一群少林和尚,沈醉却是一个都不认识。当初聚贤庄中虽有少林玄寂、玄难二僧前去赴会,但他并未特别注意,当时又是混乱之时,所以也是记不大清楚。此时但看领头的一名面貌端正,长须飘洒,红光满面,约有五六十岁的老僧,他便猜知应是少林寺住持方丈玄慈了。果不然,他心里才猜罢,旁边萧峰便向他低声道:“二弟,那领头的老僧便是当今少林方丈玄慈大师了!”
“嗯!”沈醉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玄慈,不由心道这玄慈果然好面貌,难怪当初能吸引得了叶二娘。但他想到这里,却又不由产生了一个疑问,那就是这玄慈与叶二娘却皆是一画好面貌,竟是为何会生出虚竹那么丑的一孩子?想到了虚竹,他又不由心道这位原书中的三主角之一,因为自己的到来怕是已基本没戏了。段延庆已被捉了送回大理天龙寺,等到擂鼓山棋会时,虚竹又会再为救谁而莽撞落子,又还会有谁再去暗中指点于他,使他破得珍珑棋局。不过想一想,自己不但抢了人家的戏份,又还杀了人家的妈,却是得找个机会补偿补偿他的。
他这番心思才想罢,那玄慈方丈却是已带着身后僧众出得了寺门。包围着他们三人的灰衣僧,见得方丈前来,便自动让出一个缺口来让方丈等人进入。其中有在聚贤庄内见过萧峰与沈醉的玄寂、玄难二僧,早已把二人向玄慈指认了。因此玄慈已是还在寺内时便已识得了他二人,此时便合什各向二人见礼,二人也俱各抱拳还礼。
“咱们说的好像是要单独见你吧,你却又为何排出如此阵仗!”正在玄慈瞧着背对寺门的萧远山背影若有所思之时,萧远山收了双手转过头来冷冷盯着玄慈道。
玄慈一瞧得萧远山面貌,便是不由变色一变,但却是转瞬即逝,只是眼内仍是掩不住地透出惊讶之色。“阿弥陀佛!”玄慈低眉合什轻呼一声佛号,抬头向萧远山道:“却果真是老衲三十年前故人!”他说罢,又转向萧峰脸上看了看,便向他身后一排全都身披袈裟的最尾一名中年僧人道:“玄生,你且叫他们收了兵刃吧!”这玄生却是如今少林玄字辈中最小的一人,入门也最晚,却是比其他玄字辈众僧都显的年轻许多。那玄生出列向围着沈醉等三人的灰衣僧众轻喝了一声,灰衣僧人便应然一声齐齐收了兵刃分作两列成雁翼状退到了寺门两边。
“三位施主,且请至方丈禅室一谈吧!”玄慈又向三人合什一礼,躬身斜让一步往寺内请道。
“方丈!”旁边几名老僧忍不住叫道,却是都怕他单独与三人相会出了什么危险。一名老僧出列看了眼场下三人,向玄慈道:“那乔峰乃已证明是契丹胡虏,且有杀父杀母父师之恶行,实为大恶人。那沈醉则是他拜弟,与他也是同一条心。另一人,只看他与那乔峰面貌相似,便知大有关系,师兄还请小心呀!”
“无妨!”玄慈笑道。“这位萧老施主确是老衲三十年前故人,另两位也都是他后辈晚生,并非敌人,你们且都散去吧!”
“方丈!”众僧又是齐呼一声,但见玄慈面上坚执,却也只有叹了口气合什退了开去。只是心中都暗暗打算,要在方丈禅房外作好守护,免得三人伤了玄慈。沈醉与萧氏父子三人则都是一直冷眼旁观,只看玄慈如何处理。待得众僧尽皆散去后,玄慈又回过头来向三人躬请了一次。萧远山冷看了他一眼,微哼一声,抬步便先跨进了寺门,玄慈在旁跟上为他指引路径,萧峰与沈醉对看一眼,便在后紧紧跟上。他们后边却是还有五六名黄衣中年僧人紧紧相护,生怕他们会突然出手伤了玄慈。
一路之上,在有拐弯处或叉路口时,萧远山却是往往在玄慈还未指引之时便已当先走了过去,竟是完全正确。一次两次或还可说是巧然,但三次四次便已让玄慈皱眉心中暗道奇怪了。他却是哪里知道萧远山三十年来隐匿少林,这少林寺的路径自然是谙熟无比。
到得方丈禅房之内,待有小和尚奉上清茶之后,玄慈便挥退房内小僧,又将门外守候之人遣出了三丈多远去。这才回过身来,又仔细地看了眼萧远山后,他叹了口气道:“萧施主便是那三十年前雁门关外的契丹武士了,想不到却是跳崖未亡。近日来,那雁门关至今幸存之人皆一一丧命,想来也都是出于施主之手,江湖上人却是都冤枉了令郎了。施主能与令郎相认,却也是可喜可贺。今日此来,想必是来找老衲报三十年前之仇吧!”他说完后,又叹了口气,接道:“当年老衲误听人言,铸成大错,三十年来,每每困扰于夜梦之中,让老衲于心难安。既种前因,实是该得今日之果。施主若要报仇,便请出手吧,老衲决不还手!”他说罢又是合什一礼,低垂合目,似是在等死。
“不错!”萧远山看向玄慈点了点头,道:“你这老和尚确是明理,也不枉我孩儿敬重于你。看来三十年前之事,却也全非错在于你。而且你的仇,老夫却是也已向你报得一半了,今日看在我孩儿份上,便不再难为于你。你只需说出当年向你传报假消息的那人,我父子二人便放你一马!”
沈醉听得萧远山话中那“你的仇,老夫却是也已向你报得一半了”,心中猜到估计便是说抢了玄慈儿子虚竹,使得他父子俩相隔二十余年且还见面不相识。
玄慈听得萧远山话,抬起头来又宣了声佛号,道:“萧老施主,当年雁门关外一役,老衲铸成大错。众家兄弟为老衲包涵此事,又一一送命。老衲已是早已无颜存于这天地间,又何还在乎一死!”他说罢,又叹气道:“至于当年假传消息之人,施主却是也不必再深究了!”
萧峰皱眉道:“难道大师定还要包庇此人不成?”
玄慈摇头道:“非也!只因当年误传消息之人,却是早已因愧疚生疾,不治而亡,逝去数载矣!”
萧峰与萧远山皆不由听得面色一变,眉头大皱。沈醉看了两人一眼,向玄慈道:“死了也罢,大师却不妨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萧远山怒道:“不错,他便是死了,咱们也要把他给挖出来,开棺鞭尸,挫骨扬灰!”
“阿弥陀佛!”玄慈低首宣了一声佛号,向萧远山道:“死者已矣,萧施主却是又何必如此呢!”
萧远山怒哼一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向玄慈道:“老夫的事,却是哪里轮到你来管。我只问你,说还是不说!”他说到这里,已是提聚了全身功力,拳头也已紧紧握住。只待玄慈说一声“不”,便要出手逼问于他。
萧远山一站起来,萧峰却是怕他老爹一时怒气出手伤了玄慈,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正在此时,却听房门外劲风呼啸,然后“砰啷”一声大响,房门被人以劈空掌力打的四分五裂。当先一人,飞身抢进门来,挡在了玄慈身前。沈醉抬眼看去,却见正是那玄字辈中年龄最小的玄生。紧接着嗖嗖风响,红影闪烁,房中又跃进来七八名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僧。有的护在了玄慈身侧,有的则站在了他两边,有的则围住了沈醉与萧氏父子紧盯着他三人举动。
第101章 拈花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