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她阻止的机会,他顺手开了那道她匆忙阖上的层柜,随意的翻找了下,取出一件小棉袄,然后关上。
“伯……伯禹……”他看见了吗?白若蕖不安地揣思着。
关伯禹若无其事地柔声道:“很晚了,你也早点睡。”
目送着他身影的离去,白若蕖疲倦地靠着木柜,再一次取出方才匆匆放置其中的物品。
她累了,累得再无心力去顾及任何人的想法。伯禹是否知情,她都不在乎,如今的她,早已让离别的愁绪占满心胸,柔肠寸断。
指尖抚过绢帕,当中,有着她字字血泪、字字椎心所绣下的字痕——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仲宣啊仲宣,此时此际的你,是否也已无泪可流?唯有滴滴烛泪,淌尽了我的悲伤、你的惆怅?
此时,此夜,难以成眠的,又何止是他们?
离开了若蕖房中,关伯禹下意识的步行至花园一隅。微弱的月光下,另上道苍凉劳然的身形,被包围在夜的寂寥中。
关伯禹在他身后站定。“你也睡不着?”
关仲宣本能地将握在手中的东西往怀中塞。“大哥。”
关伯禹再一次皱起眉头。为什么今天晚上,每个人看起来都怪怪的?
他摇了下头,抛开乍然浮起的困惑,斥责自己的多心。他怎么可以质疑自己的亲弟弟呢?
“刚才在想什么?”
关仲宣将目光移向花丛一隅,关伯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了然地一笑。“又想起那件事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关仲宣低低地道。“大哥待我总是那么的好,为了我,什么都能舍,不管是合理,或是不合理的。就因为我对你养了许久的金丝雀流露出一丝喜爱的神情,大哥便二话不说的割爱,那时,我见大哥态度如此潇洒,还以为你并不在意,所以,我也没特别去珍惜。
“直到我养的大狼狗咬死了金丝雀,你都没在我面前责备我半句,悄悄掩饰自己的悲伤,就在这个地方,埋了金丝雀,独自为它哀悼……
“所以,当我发现你蹲在这儿,不再隐藏情绪的哭泣出声时,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恨自己吗?我夺了你所爱,却视为理所当然;伤了你的心,却也全无愧疚,因为我知道你疼我,因为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怪我……直到那时,我才惊觉自己重重的伤了你!”
“都过去了,我不是叫你别放心上吗?一只小小的金丝雀,哪比得上我的亲弟弟重要。”
“是啊,当时,你就是这么说的,不论我如何伤你,你永远达怨责我一句都不舍得……也是在那时,我向自己发誓,从今而后,我绝不再让你因我而受到伤害,只要是大哥的一切,永远属于你,而我,不争,不夺,也没立场去争、去夺。”
“傻弟弟!大哥的一切,本就很乐意与你分享呀,自家人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是吗?关仲宣苦笑。
只可惜,他们兄弟情有独钟的,却是同一个女人,也唯有妻子,是无法共享的。
“大哥,如果……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你还会原谅我吗?”今晚头一回,关仲宣正视他,眸中闪动着难以察觉的水光戚然。
“说这什么傻话!你知道,对你,我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原谅的。”
“大哥!”突然,关仲宣当着他的面,曲膝而跪。“不管我做错了什么,请你相信,我并非有意伤你!”
关伯禹被他的行为吓了好大一跳。“仲宣,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此情此景,一如当年的金丝雀事件。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当年的小男孩,无法再以年幼无知来为自己脱罪,他所犯下的,是该千刀万割的重罪!
“别这样,你快起来呀,不管任何事,我原谅你就是了。”
有这么严重吗?
仲宣沉痛的神情,扣住了他的心弦。
眼前仿佛又见着了两个小男孩抱在一起痛哭,以及小小男孩不断忏悔自责的画面……
只是这一次呢?仲宣又夺了他什么?而,这是否正是仲宣坚决离去的症结所在?
拉拉扯扯地,他硬是将关仲宣扶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实告诉我。”